走廊一端隐约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酒井野打开门,褐色波浪卷的女人头发凌乱,匆忙冲进电梯疯狂按动关闭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拢。
大厦只有两部电梯,此时都在使用中。
酒井野想了下,转身绕开地上含枪“自杀”的男人,走进厨房。
蹲在厨房窗台边缘,酒井野看了眼手机,大约还有五十秒左右。
果然,还只是试用期他不应该任性。
直接扭断男人脖子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不是“请”他自行死亡。
余光扫过外墙侧边的水管,酒井野伸手攀住水管,跳出窗台。
无视高速下滑间掌心与水管摩擦泛起的刺痛,最后三米,酒井野反身一跃而下。
柔软的泥土地面没有给身体带来更大的负担。
只是黑色卫衣粘满泥土,难以清除。
酒井野随意拍打两下,从大厦背面绕到前门,走向街边熟悉的马自达。
他拉开后座车门,弯腰正准备进车。
“比预想中还要慢一点。”
清悦的男声夹杂着几分轻佻。
酒井野下意识直起身。
“砰”
后脑撞上车门框,沉闷的撞击声在嘈杂的街头并不明显,但在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
降谷零不由弯起眼角,眼中溢出些许笑意。
意外从后视镜瞥见这一幕,酒井野揉了下后脑,思索起如果再撞一次,波本会不会笑得更开心。
但仿佛只是酒井野的臆想,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降谷零再次戴上假面,似笑非笑地敲击方向盘
“走吧,那位大人还在等你。”
放弃再犯一次傻的念头,酒井野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
降谷零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见酒井野绑上安全带,他打开引擎,尽职充当组织新人的司机。
“波本。”酒井野双手摆在膝头,坐姿端正,但因身量较高,头顶着车顶。
即便长着一张美人脸,也不免显出几分傻气。
降谷零瞥了他一眼,眼尾又一次不自觉泄露出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笑意。
“嗯?”
“关于多罗碧加游乐园,我还有事没有告诉你。”酒井野偏过头,凝视着降谷零的侧脸,“是只能告诉你的秘密。”
波本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为什么从事这一份“工作”。
对酒井野而言并不重要,他只知道七年前在抢劫犯开枪之际,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的警校生很温柔。
作为交换,他也想让波本感到高兴。
仅此而已。
希望那个有趣的奇迹能让他满意。
然而听到这句话,降谷零心下一凛,全身紧绷。
他隐约意识到酒井野在暗示他什么,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少年难道知道他的身份?
“什么事?”
语调没有任何变化。
听上去似乎并不在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无法看清那双漂亮的紫灰瞳此时是什么样的色彩。
酒井野踌躇着,没有利用后视镜窥探降谷零的表情。
他垂下头,盯着掌心的伤口,喃喃道,“是关于工藤新一的事。”
对于这个名字降谷零并不陌生,是目击琴酒犯罪现场的少年侦探,APTX4869的试用者之一。
也是酒井野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班同学。
他浑不在意地颔首,内心的疑虑却没有消失。
就在十几个小时前,他曾暗中吩咐过下属调查周六那天多罗碧加游乐园内发生的异常。
可惜除去云霄飞车案件琴酒因诡异的打扮有几分存在感,此外没有任何警官注意到他。
甚至就连工藤新一,警视厅那边也至今没能找到他的尸体。
同样也没有人能联系到他。
而现在酒井野突然提及这位“目击证人”。
已经可以确定工藤新一的“消失”与他脱离不了关系。
本就有所猜测,降谷零再次怀疑起工藤新一的生死。
按当时巡逻警察的说法,察觉到树林间的动静,他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但那里只有一名头上带伤的小男孩……
猛地踩下刹车,降谷零脸上的假面出现裂痕,他看着眼前的红灯,脱离常识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因惯性,酒井野上身微晃,语调却依然平淡,“当时,他在我面前变小了。”
所有的疑惑得到解答,即便这个答案令人不敢置信。
但此时对降谷零来说更重要的是酒井野的态度。
这算是试探?
仿佛听到惹人发笑的玩笑,降谷零低笑道,“酒井,现实可不是童话故事,何况工藤新一已经死亡,这可是由你亲口说出的事实。”
绿灯重新亮起,降谷零缓缓踩下油门,嘴角的笑容依然张扬,带着几分嘲弄,“还是说那时你说谎了?”
“对不起。”酒井野诚实道歉,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创口,“因为我只想和你分享这个秘密。”
又是暧昧不清的说辞。
降谷零没有回话,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
“很遗憾,我对这类笑话不感兴趣。”
似乎又没能得到信任,酒井野失落,甚至罕见地生出几分烦躁。
不明缘由。
“还有另一个秘密,”
酒井野抬眸,眼前一小撮金色发丝翘起,调皮地搭在蜜色耳廓边。
内心的烦躁莫名消减。
他放慢语速,想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那么平板。
可尾音上扬僵硬,听上去充满恶意。
“我曾经见过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注意到方向盘上蜜色手指缓缓收紧,愈显骨节分明,酒井野眼睛暗了一瞬。
突如其来的躁动陌生,让人难以忽视,他皱眉,语气不由自主加重。
“他是一名警校生。”
“名为降谷,外号zero。”
沉寂的气氛蔓延。
狭小的空间中回荡着两道浅淡的呼吸声。
相互交织,交融,最后彻底消散。
望着窗外车影,降谷零面色不变,仿佛他所听到的不过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故事。
酒井野抿住下唇,烦躁感再次增强。
与恒生的躁动交汇,在体内肆意叫嚣。
分明想和波本待在一起更久,却又本能想要逃离。
这算是在生气?
酒井野不知道。
他不想伤害波本。
“酒井,你是七年前那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