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碎肢流下,他茫然的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只知道要伤害妹妹的坏人在他斩出这一剑后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躺在地上的人是不会在站起来的。他们不会说话,不会动,也不会笑。就和阿爹以及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师兄师姐们一样。
他抱起哭泣的婴儿,用冻得僵硬的侧脸轻轻贴在她的额头边。
“云儿不哭,哥哥在。”他用稚嫩的声音说着。
茫茫风雪中,他的身影逐渐移动,直至被地平线吞没。
一个六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神殿的追杀和恶劣的天气下,可能活命吗?
几率很小,但他偏偏做到了。
水氏夫妇发现他们时,是在十三城不远的郊区外,雪花飘飘落落,一个瘦小的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带着一个婴儿靠在树边。
“这孩子发烧了。”他的睫毛上堆了细碎的雪花,小脸苍白,肩膀上也结了冰碴子。
水大伟的妻子宋诗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说道。
“咦,这把剑……”水大伟注意到了那孩子怀中的剑,瞳孔一缩。
“是主脉的人……”他认了出来,那残镜二字他不会认错。
他是水氏旁支,和妻子偷偷隐姓埋名居住在十三城之中,除了他们,还有许多没落的峰主一脉也在十三城内扎根。
这些年他们一共分为两派,一派是以主脉为主,吸引神殿追杀,在外流亡,一脉是他们,聚集年轻一辈,暗中韬光养晦。
宋诗看到那把剑显然想起了什么。
“残镜易主,云长老她……”
“水诚表兄也出事了。”
水大伟眼眶一红,一个身高力壮的汉子立刻就要哭出来。
“快将他们两个带回去,那个男孩要被冻死在雪地里了。”宋诗小心翼翼抱起婴儿,然后让自己的夫君背起小清樾,一起回了水府。
他烧了七天七夜,宋诗偷偷请了隔壁成家的小娘子才算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出来。
成家也是峰主一脉,这一脉只剩一个独女,她是这十三城唯一的炼丹师。
她泪眼婆娑,看着那把已经易主的剑,眼泪一滴一滴砸落。
“成师妹,你还怀有身孕……”
成氏招了一个夫婿入赘,她的夫君也是云长老手下的弟子。主脉出了事,她的夫君估计也回不来了。
“阿娘……”成媱媱从门口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她年纪小,口齿不清的喊着。
“这是妹妹……这是哥哥……”她懵懂的指了指小床上的水晚云,又指了指刚刚醒来的顾清樾。
“介……也是,妹妹……”她用手摸了摸自己母亲的肚子。
“也可能是弟弟。”她的母亲轻轻笑道,随即收拾起药瓶。
“他应该已经没事了,就是身体还是有点虚弱。”
“不过说来奇怪,明明那个孩子比他还小,除了胳膊有几处划伤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她指了指还在睡梦中的水晚云,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样。
“我先回成家了。”她抱起刚刚跑进来的成媱媱,朝水氏夫妇告了辞。
顾清樾看着眼前的场景,感觉周围渐渐模糊,这一切像是幻梦一般,熟悉又温馨的场景让他有些贪恋。
这一段时间,大家都还在。
都还在……
真奇怪,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