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说劈就劈!
秦流西眼疾手快地把还在范怀鹏身体上的谢婉给勾了出来,免得她代人受过,还把自己搭上去。
饶是如此,那凶悍的雷意仍让谢婉惊颤得魂儿都虚了几分。
秦流西忍不住瞪了那道惊雷一眼,不长眼的东西,又要她费神费力去养护谢婉。
惊雷仿佛颤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劈在范怀鹏身上。
她吓我的!
“鹏儿!”范老夫人一看儿子被雷劈了个正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成嬷嬷哆哆嗦嗦地抱着她,动也不敢动。
遭雷劈啊,这得多大的天罚!
这还没完,雷一落,那些先祖牌位齐刷刷地掉落在地,裂开。
文昌气散。
秦流西轻叹,可惜了。
而被雷劈了个正着的范怀鹏,浑身冒着黑烟,皮开肉绽,可他却还能醒着,奄奄一息的,那是谢婉的命数起的作用,可雷劈之后,那运数也开始散了。
偷来的,都是要还的。
秦流西看着这祠堂的那丝丝缕缕文昌气散开,有些还落在了周氏和谢老太君的身上。
文昌之气,护人。
杨刺史和方将军都懵了,这雷说劈就劈,还精准地劈在范怀鹏身上,这就是那常说的,天理不容?
这报应,太当头棒喝了!
两人相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双目,纷纷暗想自己之前可有做下什么亏心事。
杨刺史:完了,城中那姓胡的富商送来了一箱银子,想他批个条子做啥来着,有损百姓利益的。不行,他得回去狠狠削那家伙一番,这是要害他啊!
方将军:我绝不纳那年纪小的姑娘做小妾生儿子了!
秦流西看范老夫人一脸病相,拿了银针,把她扎醒了,这人晕着,哪里知道什么事,肯定得醒着才能扎心!
范老夫人悠悠醒来,一个激灵就看向儿子,见范怀鹏皮开肉绽的,一副随时要升天的样子,不由惨叫着扑过去。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杀妻不说,还杀子,必下刀山地狱。”秦流西道:“你自认为有子不在乎她腹中骨血,但其实,在你们作下这恶孽,就已经担下断子绝孙之果,破家灭门。”
范老夫人腾地看过来,目眦欲裂。
秦流西点了点那盏莲花灯,道:“我说了,莲花灯本为佛前圣物,却沾了血,为凶器,凶器带纯阳男子血,还供在这祠堂内,首先伤的就是男嗣。从你犯下杀妻杀子孽后,命数虽在,但日渐成天阉,连男人都称不上了,如此,生什么子?”
范老夫人一怔,看向范怀鹏,后者喉咙咕噜咕噜地响,双目赤红,手指抓在地板上,划下血痕,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杨刺史他们则是傻傻地问:“天阉,是指他不举?”
方将军则道:“可他有两个孩子啊。”
周氏嗤笑,道:“傻不傻啊?孩子这东西,一定是当母亲的种,但是不是你们男人的,呵呵!”
方将军眼一瞪,脱口而出:“范怀鹏这小子,是头顶绿草原,当乌龟王八了啊!”
好刺激,他们来此一遭,不但看到了神鬼世界,还听了这么一个大丑闻。
“不可能!”范老夫人尖叫。
秦流西说道:“我能破这个夺寿术,就能相面。你范怀鹏,无子相,不得善终。你把野种当范家血脉,还敢记在原配嫡妻名下,眼瞎心也瞎,你看你家祖宗牌位,有一个是有脸立着的,谁不是羞于有你如此不肖子孙?”
范怀鹏扭头看向那空荡荡的架子,历代祖先的牌位无一在其中。
秦流西厌恶地暼过去,道:“生而为人,你不仁不义不孝还不忠,却是枉在这世间走一遭,你死后在刀山地狱受过刑,必下畜生道。”
范怀鹏浑身颤抖。
别人不知,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做下这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还是怎样,身体上他就感觉自己有点变化,房事上力不从心,便也少了,可他也没怀疑,因为苗氏怀孕了。
苗氏怀孕后,他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可以理所当然的分屋子住了。
再后来,他就越发的不行,怕苗氏察觉不妥,遮遮掩掩的,还信上了佛,说要清心寡欲的,苗氏温婉,也没说什么。
但现在秦流西说,压根不是这样,两个孩子,没一个是他的?
苗氏如解语花似的体谅他,是因为在外头吃饱了?
范怀鹏喉咙嗬嗬的,气得肝疼,忽地眼睛一凉,他冷不丁地就看到了谢婉,嗷的一声惨叫,缩到范老夫人怀里。
范老夫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看到那浑身笼罩一团黑气的谢婉,惊得脸色煞白。
“啊啊啊,你,你别过来。”
谢婉冲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婆婆,你不是时常教导我,做媳妇的,要懂规矩,要知礼,孝敬婆母,你立我规矩,就是在教我做好儿媳,我现在来伺候你了,你怎么不乐意了?”
她飘了过去,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阴恻恻地说:“我给你推拿。”
那双手,冰冷阴寒,触及范老夫人的皮肤,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害怕得一个哆嗦,裆下湿了,尿臊味蔓延开来。
范老夫人为人古板,一生都注重体面,如今当众失禁,又羞又恐,喉咙咕噜一声,软软地倒在范怀鹏身上。
范怀鹏被压了个正着,本就因为雷劈而伤痕累累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哆哆嗦嗦地叫道:“我错了,婉儿,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不是,是苗氏,都是苗氏教我的,是她找的人……”
谢婉忽然觉得索然无味,站在那里,一片茫然。
阴风仍在屋内刮着,杨刺史和方将军挤在一边,看到范家母子那副惨样,再看谢婉那浑身散发着怨气,不禁心里发怵,浑身打着哆嗦。
之前看不到不觉得多惊惧,现在亲眼看到了鬼,他们就恨不得自戳双眼,跟那恶毒的老婆子一样昏死过去算了。
他们看向秦流西,眼神有些有哀怨,为什么不让他们准备一下,就让他们看到这样刺激的画面。
然而,他们害怕的,却是别人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婉儿。”谢老太君颤声叫。
“小姐。”顺芳也红了眼。
周氏更是上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拉她,这有何怕的,这是他们谢家的姑娘,是她妹妹呀。
谢婉转身看来,眼神有些复杂。
谢老太君伸手,哭着道:“是娘大错特错,是娘害死了你,你带娘走吧。”
要不是她老眼昏头,自以为是,怎么会挑着这样的人家,害女儿早死?
谢婉悲伤地道:“这都是女儿的命。”
谢老太君哽咽,摇摇头。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有事未了呢。
秦流西看向杨刺史道:“想来这位大人从头看到尾,也已经明白这人伦惨案的真相了。”
杨刺史一凛,道:“范怀鹏杀妻杀子,已是自己认罪,本官定会秉公办理。”
“此事涉及邪魔外道,过于阴损狠毒,还有为你做这邪术的那个邪僧,是谁?刚才你说是苗氏推介的人。”秦流西这话是看着范怀鹏问的。
范怀鹏不敢说。
秦流西冷笑,看了谢婉一眼,后者立即就冲了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一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他:“你该死。”
“呃呃。”范怀鹏吓得屎尿失禁,双手乱挥。
谢婉怨气大发,想起自己母子的惨死,就想杀了他。
秦流西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他死不足惜,你没必要为他杀人,白污了你的轮回路。”
一个必死之人,何苦要脏了自己的手。
谢婉松开手。
范怀鹏咳了几声,不敢再瞒,道:“是凌阳寺的一个叫舟云的大师。”
杨刺史立即退出去,让人去抓苗氏和那个舟云和尚。
周氏问秦流西:“如今妹妹已经不在了,这人算是做成了那样阴损的邪术,他就能一直活下去?”
方将军疑惑地道:“真的能夺人的寿命为自己强加寿元?”
“他若不是做成了,早就死了,他就是个短命种。”秦流西轻嗤。
范怀鹏:“……”
范老夫人醒了过来,却是没睁开眼,眼珠子在眼皮下抖动。
秦流西看见了,道:“术能做,也能破,只要这术一破,他也活不了。”
范怀鹏闻言,惊恐地看过来。
范老夫人也唰地睁开眼:“你不能……”
“偷来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这也是因果。”秦流西冷漠地道:“若你们不心毒,谢婉的孩子能出生,你们也不至于断子绝孙。一念之差,就会影响整个命运。”
范老夫人瞳孔震动。
周氏道:“那要怎么破?”
“夫妻一体,断了这一体,再作法把这断婚书和这人偶一并烧了便是。”秦流西淡淡地道。
谢老太君立即道:“我亲自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给她定的孽缘,我来斩。”
“可。”
“不……”范怀鹏嘴一张,方将军就一脚踩了过去:“闭嘴吧你!”
恶毒的狗东西,怎配为人。
范老夫人也是慌了,道:“不可能的,不会的,大师说了,只要熬过这三年,她灵魂散尽就行了。”
啪。
“老虔婆,你还想灭我家小姐的魂,老娘先灭了你!”顺芳拿了鞭子抽在了她的嘴,勾刺一带,把她的嘴给勾得裂开,血流一地。
范老夫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再次晕死过去。
顺芳还想再抽,杨刺史咳了一声,抬手拦了拦,委婉地道:“犯人还得画押来着。”在顺芳的瞪视下,他连忙解释道:“这位大师也说,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反正她也活不了。”
别说范怀鹏这人必死,他一死,这老太婆哪还能活得下去。
范家断子绝孙,就代表所谋算的都成了空,能活才怪呢。
顺芳愤愤不平的,说实在的,就算是这样,她也觉得不如自己亲自手刃仇人来得痛快。
但秦流西都没说话,她也就退到了一边。
这边,谢老太君已经接过秦流西递过来的一张黄纸,想也不想地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划破了指头,鲜血涌出。
“娘!”周氏惊呼。
谢婉也惊住了,上前两步,又站住了,眼神悲凉。
秦流西没拦,以母之血替儿断婚,果敢又决绝,上天焉能不应?
谢老太君着手写断婚书,秦流西便没闲着,当场画了几道符,其中一道安魂符落在了谢婉的身上。
随后,她又把那些人偶拢在一起,放进了祠堂放着的化宝盆中。
没一会,谢老太君便写好了断婚书,上面写了范怀鹏恶毒之罪,她以母之名为儿断婚,与君两生厌,一纸断婚缘,死亦不同穴。
秦流西看她的手抖得厉害,脸色更是青白,便递了一颗丹丸过去让她吃下。
谢婉也看到了那血书,神色涌动。
秦流西把当初的婚书,以及这断婚书,一并放进了化宝盆,然后单手掐决,嘴里喃喃有词,另一手则夹着符,在她术决完成,那符无火自燃,落在了那盆中。
范怀鹏汗毛竖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他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不!”
轰。
化宝盆的火蹿起,火舌卷起断婚书纸屑缓缓上升,以达天听!
范怀鹏噗的呕出了两口血,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皮开肉绽的身体竟然渗出了血,还有七窍也不停涌出去。
杨刺史后退两步,看向秦流西,眼神惊恐。
秦流西道:“不是我干的,我和他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对他下黑手?这任何阴邪之术被破,受术的人都会遭严重的反噬,他杀妻杀子,这是他应得的反噬报应!”
两人:“……”
他们信了。
杨刺史道:“那这人一会就死了?”
“活不过今晚,大人想要罪词画押,得赶紧的。”秦流西看范老夫人还一无所知,便道:“我是个好人,老婆子晕了,我好心,帮你们叫醒她!”
说着,她从袋子里翻了翻,摸出一颗吃不死还能苟活几日的丹丸,强行塞到了老太婆的嘴里,又用银针扎了几个穴位。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扎针时搬弄了范老夫人的身子,于是,等她一睁眼,就看到了范怀鹏那浑身渗血的惨状。
“鹏儿!”范老夫人惊恐惨叫。
看傻了的众人看向那个满脸写着我是个好人的所谓好人,又挪开视线,默默离了几步。
嗯,是个好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