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丁守信这人,也是自小读圣贤书,真正走科举路线凭本事考出来的人才,信奉的自然也是那一套子不语怪力乱神。
所以丁夫人这贸然的来一句丁家的反常,他一时没明白过来,不顺利,不就是因为三弟那个蠢媳妇干的好事?
要不怎么说,当神棍想要骗得成功,最好是往女人那边下手,她们比男人更相信鬼神,也更容易忽悠,找她们只要说中一丁半点,那是一骗一个准。
丁夫人就是那相信鬼神的女人之一,她本来没联想到这上面去,可发现了秦家养在老宅那个姑娘也是道观的居士甚至信众时,再看丁家近日的倒霉事,她立马就想到自家可能是被人下了诅咒了。
而下诅咒的,只怕就是那个叫不求的少观主。
丁夫人冷汗津津,看丁守信仍一脸懵懂,便道:“老爷,宁得罪小人,莫得罪道士,人家有什么招子,咱们这些外行人,哪里知道?”
丁守信一愣,然后脸色变得阴沉和不敢置信。
“老爷被敲打,可以说是萧刺史为了还个人情而帮忙,那咱们丁家倒霉的事,可不止名声那么简单。”丁夫人嗓音微颤,道:“府中近日病下的人,从主到仆,不止一个半个吧?就娘和三弟妹,不是病就是伤,还有别的下仆。再还有铺子的事,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出事关闭了?就是闹事,谁不知道那是丁家的铺子?”
众人被这么一提点,都明白过来了。
丁三太太尖叫出声:“大嫂,你难道是说咱们丁家是被诅咒了?”
难怪,她这腿崴的就莫名其妙,路平坦得很,她偏就扑倒在地崴脚了,这倒霉的,过去都不曾试过,还一直没好得全,现在动一下又扯着筋,疼得闹心。
自己这么倒霉,难道是因为诅咒?
丁三太太也是女人,也信鬼神那一套,一想到自己倒霉可能是因为受了诅咒,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什么诅咒,乱七八糟的。”丁守信一拍桌子,把心底那一丝焦躁不安给按下去。
“大伯,近来咱们家是有些不对啊,人是一个接一个的倒,我这脚,好好地走路忽然就崴了,还有咱们的铺子,咋忽然就出事了呢?一个巧合是巧合,这么多个倒霉事一起来,就不是巧合了吧?”
秦流西要是在这,都得赞一下,智商这不又在线了,当初咋就想不开去抢秦家呢?
丁夫人皱眉道:“老爷,那些个佛门道门,也不是没有真本事的人。能让萧刺史卖这个人情,可见那个道士,不是普通的神棍。”
不得不说,他们距离真相没有十也有九了。
丁守信脸上阴晴不定。
“那怎么办啊?真是动了,我们也不知道啊。”丁三太太都快哭了。
丁老三说道:“大哥,此事怕真有可能,近几个月来,清平观的香火好像挺盛,时不时听到有人传那观里的大师很是厉害,好像还会医,而且他们也布善,前阵子还有施粥义诊。”
丁守信恼了:“清平观也不是一天两天才开的,都有些年了,那道观有没真本事,你们不知道?”
丁三太太怯怯地瞥了丁老夫人一眼,道:“大伯,娘她是信佛的,这大多人家都是信佛,去上香也只去佛寺庵堂,几时去道观了?”
这还怪他喽?
丁守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丁老夫人沉着脸,手中的念珠拨得飞快,道:“去找人来咱们家看看,是不是被弄了鬼?”
丁守信道:“行了,别白忙活了,左右明日我上门去,少不得要做小伏低,低声下气道个不是,他们总能高抬贵手了吧?”
丁老夫人顿觉胸闷。
秦家势在的时候,他们丁家做低伏小,如今秦家败了,他们还得做小伏低,这都什么运道?
秦家姑娘,丁老夫人闭目,想着当年见到的那个性子古怪惜字如金的姑娘,心中暗恨,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秦流西:你才狗,你全家都狗!
丁守信气匆匆地回了主屋,一张脸阴沉得滴水,看着跟进来的丁夫人道:“府城南大街的那个铺子的地契,你拿出来。”
丁夫人一愣:“老爷,这是?”
“要上门去道个不是,没点表示怎么行?”丁守信磨牙。
丁夫人心想,要表示,为何不是你拿私房出来,非要拿我这个铺子?
“老爷,不至于给府城的吧,他们也不好过去经营,还不如给漓城的,咱们家也不是没有。”丁夫人不舍得那个铺子,那铺子不大,可胜在地段好,人流量也大,做什么都是赚的。
丁守信瞪她:“让你拿就拿,少在这妇人之心。刚才你还说家中接连出事,被人家诅咒了,不拿点好看的,是想一直倒霉不成?现在是家里人病着,要是祸到我这身上呢?眼下萧刺史记了我一笔,就不是好事,以后再想往上爬,只怕其他几个府城的知府调走了,都没轮到我。再轮到我时,年纪也大了,哪还有什么好缺?你还想要三品诰命,想都别想。”
丁夫人瑟缩了下,道:“知道了。”
丁守信看她磨磨蹭蹭的,心里又是一阵不爽,道:“过年后,你就别回府城了,在老宅这掌中馈。”
“老爷?”丁夫人脸色大变。
丁守信黑着脸道:“老三家的眼皮子多浅你看到了,是个脑子不清醒的,撺掇着娘干的不是事,再让她胡混,指不定给家里带出什么祸事来,你在这看着,一来伺候娘,二来也管着家,一举两得。”
“可你身边无人伺候怎么办?”
“让冯氏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丁夫人恨得把手中帕子拧成了一条咸菜,心想,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抬举那贱人。
“老爷,你看儿子和蔓娘他们都到年纪了,我这做娘的,不得给他们相看?这事总不能交给冯氏吧,这也不像话。”丁夫人忍着气道:“经过这事,我想娘他们都会机警了,再敲打一下老三他们就行了。”
丁守信皱眉,道:“此事以后再说,先去准备明日上门的礼仪,我去书房。”
丁夫人看他走了,气得脸容扭曲,把桌子上的茶杯给掷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