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风伯明白这佛骨的利弊,秦流西又说了女鬼浮生无意得了这佛骨后发生的事,连她都翻了一下船,可见五千年前,它原来的力量之强。
“怀璧有罪,其中佛骨在你这里,你总有一天会被兕罗盯上,你若能掌控它,又有神身护体,兕罗想要截取,也得费些功夫,甚至求而不得。”秦流西道:“可你若不能,被勾动杀念成杀神,天道第一个就会先诛神。”
风伯若有所思。
“邪佛也是佛,那兕罗本就是佛修,他只是修成恶佛而已,可也是佛,他能修,你为何不能修?”秦流西指着那右腿道:“你有这佛骨,修佛法应该不难,巧了,你还秃头呢,天生就是佛门中人!”
秃头?
风伯摸一下自己光溜溜的头,道:“我已是半神,也能修佛道?”
“为何不能?成神也得修炼,所谓不进则退,你也只是半,若修成真正的大圆满真神,神力可就不止一点了,有神身,还能护更多的人,比如这天下百姓,比如你颜氏。”
风伯心头涌动。
“事实上,你不修也得修了,还是那句话,怀璧有罪,你能成就半神,想必也有它的因缘所在,你若取出,说不定这力量就会散了。还有你颜氏一族的气运,你也知道为其掩盖,生怕别人看出大运来而为家族招祸,那么你成了真神,你能护不住?”
不得不说,秦流西口才了得,风伯被说动了。
他看着秦流西,道:“你这玄门中人,嘴皮子可真是厉害,要是做生意,死的都能被你盘活了。”
秦流西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想,废话,不说服你好好修炼为真神,将来怎么一起打怪?
风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哪怕不是为了苍生,就是为了颜氏一族,为了我自己,我也得修佛,我并不想成为杀神。”
否则,过去他忍着没抓替身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为了苍生,为了家族,为了自己,那邰卿呢?就这么放着了?”秦流西问他。
风伯的手始终拿着那断了的手镯,闻言手中一僵,道:“你不是说我渣么?”
“刚才,唯我和邰卿是女子,其余全是男子,谁会站在她那边呢?”秦流西重新捏起来人像,叹道:“我自然知道是造化弄人,你们错过百年,神鬼殊途,但为一个承诺等了百年啊,一直附在琴身上而不得出,你一句对不住就可以化了这怨么?”
“你知道什么才是绝望的?是有了希望转眼化成绝望,那才是痛苦的,还不如一开始,她便认为你早已投胎,而非像现在这样,兴冲冲来寻,一句对不住就打掉了所有情分。邰卿要的,并不是你一句迟来的对不住,她的怨念,只是那句承诺,你的这句对不住,让她觉得她的痴情怨念都是可笑的。”
秦流西道:“这世间的男女之情,往往放不下的,多半是女子。可我观邰卿,是高傲的,这情没了,她不是不能放下。她气的,是你以区区一个对不住就抹杀了这百年情。百年啊,不是一年十年,你觉得不长吗?好聚好散,爱和情不在了,就为了你们曾经相爱过,不该仔细谈一谈?”
风伯瞪着她。
秦流西:“?”
“你不是玄门中人吗?怎如此懂这些情爱之事,你春心萌动,想要嫁人了?”
秦流西怒:“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我是女子,也怜惜她!”
风伯轻笑,道:“逗你玩呢,你掐着,我去去就来。”
他唰地就消失了。
秦流西低头看着已经呈现面容的神像,想到那第二根佛骨,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个大麻烦,既然风伯已经舍了凡心,希望他会发愤图强,修炼出真神,将来打怪也好有个帮手啊!
……
邰卿一口一口的灌着酒,看着湖水幽幽,血泪早已流光了。
“这酒,能赏我一口么?”
邰卿魂体一僵。
风伯在她身边相隔不远坐下,这距离,两人能说话,却也不会伤了她。
邰卿察觉到这距离,露出一个苦笑,是了,他已是半神,她却只是一缕幽魂,两人早已成陌路,连近身都不能了,还谈什么再续前缘?
可笑她之前竟还妄想来到他身边,当一个手下。
风伯坐下来,也不在意她不搭理,就从救人开始到身死成鬼,一年一年守在这绿湖的百年时光。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如今近在咫尺,更生了几分韵味。
邰卿原本愤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百年来,世事变迁,桑海沧田,我见过太多的分分合合,生离死别,最终都不过化作尘埃,重头来过,我这颗心,也一点点的冷寂下来。阿卿,我已成半神,受了这供奉信仰,就得为此而尽责。我知神落终有时,却不知它何时来。而你,却有能去转世投胎之机,以人的七情六欲感受这人世间,何乐而不为?”
风伯摩挲着断镯,道:“可能你会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为鬼为神,终究是寂寞的,不及快意人生走一遭。这百年,想必你也感受到了!”
他扭头,看向邰卿,认真地道:“阿卿,当年我是真的想娶你为妻,呵护一生,也已经取得了父母应允,只是造化弄人,你我命运终是诡谲,缘悭一面。阿卿,我,来迟了。”
邰卿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风伯不再说话,只是以神力为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邰卿哭得更凄厉了,对着湖吼了一声:“颜从鹤,你个……!”
秦流西听到这凄厉的鬼哭,不禁摇头,又松一口气,说开了就好,投胎也好,留在人间也罢,她化去了怨念就什么都好办。
她把掐好的神像放进小祠,等风伯回来打入神念,便会开光了。
而躲在墙角避风的几人打了个哆嗦。
颜岐山道:“我家老祖,怕是不会安慰姑娘的,别惹得邰姑娘鬼性大发才好。”
得知两人再无可能,颜岐山也不敢厚脸皮喊人家曾祖母毁清誉了,免得被揍。
而在大灃的某个清幽院落,一俊才顶着满头霜雪从修炼中睁开眼,看向破空,一双眼隐有红光闪过,抚摸着自己的指骨,露出一丝诡笑:“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