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落下心,道:“那就好。”
是夜,万籁俱寂。
因昨日来的匆忙,谢行蕴积攒了些公务,今日忙到很晚。
长公主府里的奴仆每隔一段回廊,便可看见两个守夜的婢女,低头站在墙旁。
谢行蕴绕开了这些人,驾轻就熟去了白羡鱼的院子。
白羡鱼就在亭子当中睡着,自从余嬷嬷走后,她一个没留神就睡了三四个时辰过去。
绿珠正去唤了晚膳,这会儿服侍的另几个丫鬟正扇风的扇风,打蚊的打蚊,听到脚步声传来,一个个提起了精神。
这声响也传入了白羡鱼的耳朵里,她掀起眼皮,瞳孔中倒映出男人迈步而来的身影,他的朝服还未换下,将其衬地英姿焕发,眉梢微挑,右手别在腰后,整个人像与黑夜融为一体,眼睛里却有淡淡光影,如同琥珀。
她头脑有些发沉,打了个哈欠,说话带上了点鼻音,“怎么来的这么晚?”
几个丫鬟脸上露出极其惊诧的表情。
尤其是低着头的巧儿和柳儿,巧儿偷偷抬起头,看了眼笼罩在月华光辉下的男人,冷峻的五官似刀削斧凿,深邃的眉眼微低,直直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有种说不出的冷漠,却也耀眼地令人不敢逼视。
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羡鱼和谢行蕴的相处状态,谁也不曾想,白羡鱼第一眼看见了小侯爷,居然不行礼,甚至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还说了句堪称抱怨的话。
巧儿在侯府绣房中长大,也不曾见过有女子敢这样对小侯爷不敬的。
难不成是以为自己嫁定了吗?
所以现在才这么放肆?
小侯爷定不会如此纵容她的,别说现在还没有嫁,便是已经嫁了,也不得对家主这般无礼的。
她含着几分期待看着白羡鱼那处,这般仪态不整,等会儿小侯爷就要斥责她。
可心思各异的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传闻中高冷如天上皎月的男人走到了软榻前,俯身捡起少女小巧的绣鞋,谢行蕴手指骨感有力,透着一层瓷釉的冷白,而那绣鞋还不及他的手大,看起来像是小女孩儿穿的一般。
白羡鱼换了个姿势卧着,左手撑着下颚,略微抬了下腿,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那眼神明晃晃地就是在说,你要帮我穿吗?
谢行蕴微勾了唇,凑到她颈窝,微热的吐息沿着敞开的衣襟滑下去,惹起一片战栗,“确定要我帮你穿?”
白羡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嗯了声。
她甫一点头,谢行蕴便抓住了她的脚踝,用力一扯,白羡鱼顿时失重,轻“啊”了一声,再等看清,她已经将谢行蕴圈在两条腿里了。
白羡鱼:“……”
她本是想撩拨下谢行蕴,像那日一样,撩了就跑,让他自己难受,结果她低估了男人的脸皮。
周围还有几个婢女,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孟浪的举动。
整个姿势,实在是……白羡鱼都没好意思低头。
谢行蕴将她两条腿固定在他腰上,然后抬起一条腿,压下她的裙摆,将绣鞋送了上去,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有些分心地想,她怎么哪里都这么小,脸小,手小,脚也小,上回她落水,给他烘烤肚兜的时候,肚兜也小,巴掌大点的布料。
思及某些时候,谢行蕴情不自禁地想,难道……是太软了,所以才穿得进吗?
男人若有所思地抬起少女另一条腿,依样给她穿了进去。
白羡鱼觉得她能连栽两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谢行蕴除了长的好,还有种撩人于无形的技能,反应极快,浑然天成,偏生他总是一副懒洋洋的神色,好似就是一时兴起,起了逗弄的心思,比如现在。
她忍着羞意,用膝盖撞了下他的腰侧,“好了吗?”
谢行蕴敛着眼皮,“嗯。”
他松了禁锢她大腿的两只手掌,白羡鱼便连连往后退,察觉到谢行蕴的视线往下停留一瞬,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她暗暗瞥了自己一眼。
他在看什么?
余光撇见她的动作,谢行蕴眼神微闪,“怎么在外头睡觉?”
白羡鱼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下榻走了几步,活动下脖子,“长公主让嬷嬷给我上课,我太困了,没忍住睡了一会儿。”
谢行蕴目光挪动到萧正身上。
萧正会意,对着几个婢女道:“你们都随我来。”
几人福身:“是。”
“给你揉揉?”
白羡鱼没拒绝,就近坐上亭子的美人靠,谢行蕴给她按了一会儿肩颈,不禁皱了皱眉,“怎么这样瘦?”
“还好吧。”
“今日你不是来月事?肚子可有不适?”
白羡鱼微讶,“你怎么知道的?”
“早间看见几个仆妇,手里端着汤药往你院子里去。”
“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一时无话。
低头,谢行蕴看见怀里的少女似乎有心事,柳眉微蹙。
“在想什么?”
白羡鱼思绪被打断,侧头看向他笑道:“我二哥从西域带了点香料回来,其中有一味……”
谢行蕴动作一滞,“一味什么?”
“一味可以让人做美梦的香料,并且紧紧和现实相互联系。”白羡鱼假装没发现他的异常,继续笑着说:“你说,要是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美梦,你想要什么呢?”
谢行蕴毫不犹豫,“你。”
白羡鱼轻轻笑了,在他坚硬的胸膛前转身,两臂环着他的脖子,呵气如兰,“我难道不是你的吗?”
“……是。”谢行蕴笃定道:“一定是。”
可惜世界上本就没有一定的事情。
白羡鱼又道:“其他的,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这一会儿,谢行蕴沉思良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白,他墨眸紧紧锁着她仰着的眼眸,眸底深处漆黑的近乎死寂,“我想要,你前世没有做完的那件袍子。”
白羡鱼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一定要那件吗?做一件新的不好么?”
谢行蕴没说话,眼睛里的温度似要将她灼伤。
白羡鱼忽然笑了笑,“好啊,我给你做一件,就当弥补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