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西夷人已经提了自己的要求。
李长宁面色难堪,双手攥成拳,还想绕过去,却被一只手给挡住。
白檀深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眸光犀利,“公主,你的位置在那里。”
嘴上说的是敬称,可周围坐着的朝官都听出了男人话语中的寒意。
接着,白景渊、白陌淮,还有白锦言陆续来到了白羡鱼身边,个个一表人才,贵不可言,却护犊子似的把白羡鱼围在了中间,呈保护姿态。
武宣帝微微沉眸,“长宁,不可胡闹!”
白羡鱼身材娇小,这几个男人又都高大地像是几堵墙,她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只能听到眼前的声音。
皇帝的话响起之后,安贵妃也连忙打圆场,笑道:“宁儿,没听到白将军的提醒吗?你的座位在这,快回来。”
西夷人为首的是西夷国四皇子,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李长宁,想不着痕迹地划过中间那片白色衣角时,一道阴沉凌厉,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视线迸射而来。
他略微怔了下,不动声色移开。
李长宁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得不气冲冲地回了席位。
谢行蕴渐渐松手,敛住了眸底的戾气,“不要怕。”
白檀深扫了他一眼。
白羡鱼没有察觉,不自觉露出依赖的神色,“嗯。”
白锦言心里略有些不爽,继谢行蕴之后握住白羡鱼的手,语气正经,“我们回去,放心,有大哥和三哥在,肯定不会让你嫁去西夷受罪的。”
西夷是什么地方,未完全开化之族,当部落的首领死去之后,他的妃子将继续嫁给他的兄弟或者儿子,甚至君臣共妻都曾出现过。
况且西夷距离京都千里之遥,万一有了任何异动也无法相援。
姬霜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看了一会儿也猜出了个大概,登时脸就冷了下来,白羡鱼怕她冲动,轻轻拽了下她的袖子。
少女回眸,轻且坚定道:“别理她,就算皇帝真赐了婚,我也会把你带走的。”
这句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白羡鱼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柔软的棉絮,撑得浑身暖融融的,“嗯。”
武宣帝看了眼他们,声音庄严柔和,“都回座吧。”
众人行礼过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西夷四皇子这才看清楚了白羡鱼的模样,不由得心神一荡。
本以为这宫中的公主妃嫔已是极美,可与这白檀深的妹妹比起来,却全部失了颜色,不同于西夷女子的粗犷霸气,少女身上自带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身姿袅娜,眸含秋水,白皙的肌肤像是牛奶做成的,水润白透。
“你方才说的联姻一事……”武宣帝打破沉默,西夷四皇子立即收回眼神。
“父皇!”李长宁再度起身,愤愤开口,“我不嫁!五姐姐也还未许人家,为何不让五姐姐嫁!”
武宣帝面色沉了沉,斥道:“坐下!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你是还没长教训吗!”
“陛下息怒!”安贵妃连忙跪下,侧眼看了眼李长宁,“宁儿还小,不懂事,臣妾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训她。”
白羡鱼心道,五公主虽也是个公主,可身份地位却是没有李长宁好,皇帝意属五皇子,又对安贵妃宠爱有加,西夷人若是将她娶了回去,明显好处更多。
李长宁又急又怒,死死瞪了眼西夷四皇子,一群蛮荒之地的野蛮人,也敢求娶她!
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才不要嫁过去!
武宣帝看美人低头求情,气稍微消去了些,可眉头照旧紧锁,“此事容后再议,继续宫宴吧。”
西夷四皇子双手放置胸前,行了个礼,“是。”
白羡鱼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和亲的事情会落在她身上,一来皇帝现在的印象里,她还不能生育,二来这么多人护着他,武宣帝若执意将她嫁出去,难免离了心。
她侧眸问道:“哥哥,这庆功宴不是庆祝你们大胜归来么,为何这西夷人也出席?”
要知道西夷人在哥哥手里可损兵折将了不少人,这种庆功宴,他们不应该深恶痛绝么。
白檀深压低声音,“他们可没有什么道德,礼义廉耻这种东西抵不过一只羊腿,只要能谋得好处,这种场合他们有什么来不得的。”
“哦哦。”白羡鱼点头,转头的时候发现静安长公主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她。
发现的不止她一个,白锦言打了个哆嗦,“小鱼儿,静安长公主为何一直这样看着你?”
白檀深和白景渊靠的近,闻言都转头看向白羡鱼。
白羡鱼后背发虚,佯装喝茶,“唔,兴许是在赏花吧。”
她身后不远处就是后花园,花团锦簇,和风阵阵。
几人除了白景渊,皆是接受了这个回答,白景渊用余光瞥了眼浅碧色宫装的长公主,眉心微皱。
琉璃宴结束后,皇帝单独召见了白家兄弟。
连白锦言也被传召。
白羡鱼在停放马车的位置等他们回来,姬霜和她道别后上了马车。
绿珠拿出一方帕子给她擦汗,“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府吧,公子几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若是在这登上两个时辰,染了风寒怎么办?”
白羡鱼脸颊微红,那果酒虽然喝起来只有淡淡酒味,可后劲倒也不差,她扬起头吹了吹风,“等半个时辰罢,若是半个时辰没出来,我们就走,正好醒醒酒。”
“是。”
正说着,白离忽然走上前来,“小姐,长公主殿下往这来了。”
白羡鱼眼里划过几分惊讶,从石凳上站起。
绿珠收起帕子跟在白羡鱼身后。
静安长公主的脸色十分复杂,她将拖曳在地的大长袖顺了顺,双手交握在前,直接道:“蕴儿和我说了你和他的事。”
白羡鱼上辈子虽然做了她几年的儿媳,可依旧不擅长对付婆媳关系。
所以她是来给她下马威的?还是要旧事重提,说她绵延不了子嗣什么的?
思及此,她简单“嗯”了一声。
为了防止贼人,宫墙内外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低矮的草丛和一些开的繁盛的花骨朵。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戌时,虽是玩乐,可在圣颜面前也始终绷着,这下散了场,走出来的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疲惫。
静安长公主似乎也是其中一员,她静默片刻,只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喜欢蕴儿吗?”
白羡鱼有些意外,身体先于思考,点了点头。
静安长公主眼神微凝,“那……”
“母亲。”
身后传来一道略微冷凌的声音,身材颀长的男人缓缓迈步而来,红色的宫墙沦为了他的背景,将他冷冽的气场衬地趋近于冷漠。
白羡鱼和谢行蕴对视一眼。
就这么一眼,她从心里酥麻到了指尖,浑身都像是过了电。
静安长公主语气一顿,“蕴儿,我……”
谢行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冷然道:“送母亲回去。”
萧正头皮一绷,走到静安长公主身侧,抱拳道:“长公主殿下,请。”
静安长公主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远远高于她的儿子,轻叹了口气,拂袖离去。
最后谢行蕴陪她等了一会儿,才将她送回了将军府。
两人这几天颇有些如胶似漆,或者说,白羡鱼有些情难自禁。
大夔风气开放,女子的夏裙开至锁骨往下一些都是常态,白羡鱼今日穿的便是轻薄的鲛纱,淡淡的月白色和云烟白融合地极好,裙下的肌肤被衬地像是润泽的珍珠。
往下,纤腰随着火热的吻轻颤,男人的手上有一层薄茧,细细的摩挲声和些许相触的声音听的人不禁耳热。
白羡鱼靠在紧锁的门上,捧着男人的后脑勺,本来谢行蕴只打算摁着她好好亲一会儿,不知何时,少女便将他的衣襟弄散了。
他凑过她耳边,低道:“这是何意?”
若是可以,白羡鱼也想管住自己的手,可问题是她不禁管不住,还有种想要继续的感觉。
谢行蕴最是受不住她这样意动又懵懂的模样,抬起她的下巴再度吻上。
少女踮起脚,将他抱的更紧,此时男子和女子构造的不同展现地淋漓尽致,谢行蕴的手贴着她的腰,细腻嫩滑,不止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堪堪控制住向上的趋势。
良久,他额头浮现几滴汗,咬住她的耳垂,“别勾我了。”
白羡鱼压根就没听清楚他的话,像是干涸的鱼儿寻求水源般迫切地寻找男人的唇。
当她跌跌撞撞地撞上他的唇时,谢行蕴心里缓缓浮现了三个字:
真要命。
白羡鱼缠着谢行蕴吻了许久,可心里却好似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这还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
谢行蕴忍得脸色发黑,他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少女裹得严严实实。
对上她茫然失神的潋滟水眸,他终是不忍,从后吻了吻她的耳廓,哑着嗓子道:“乖,先……欠着,日后加倍补上。”
白羡鱼听得耳根一麻,她看着谢行蕴这狼狈的模样,颇有些为自己的举动感到羞耻。
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她把头埋在他怀里,抱着他健硕的腰平复呼吸。
谢行蕴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本来固定发髻的簪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少女披着一头青丝,眼尾微微发红,那是方才被逼出来的眼泪。
白羡鱼抱着他,倒是逐渐将呼吸调整过来了,可男人却没这么容易,见到她好了些,他便抱起她,放入了盥室当中。
弯腰捧着她的脸啄了一口,谢行蕴扯了扯唇角,“晚安。”
……
武宣帝昨日找白家兄弟并无要事,只不过是给白景渊批了休沐,关心了下其余几人,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好好和白檀深话家常之类。
翌日用过早膳,白羡鱼和他们在院中散步消食,正笑着捏起一块糕点,一个侍卫便上前报:“公子,小姐,有个姜夫人来了,自称有要事想要当着公子你们的面说。”
白檀深看向白景渊,见后者也有些疑惑,便开口,“让她进来吧。”
“是!”
很快,侍卫便领着一个身穿如意纹绯红色长裙的女子走进,“公子,这位便是姜夫人。”
姜夫人乐呵呵的,倒是自来熟,“有劳小哥了。”
侍卫弯腰后退几步离开。
白檀深站在院中,如同劲松般笔直挺拔,“姜夫人是?”
姜夫人没有回答这话,夸张又带着几分真诚地开口:“好一个俊俏男儿!这就是大公子吧?果然有当年白老将军的风范,实在是威猛霸气!”
白檀深眼皮跳了跳。
白锦言听到声音,凑热闹地跑来,笑道:“这位娘子是谁?”
姜夫人“哎呀”一声,亲亲热热地拉住白锦言,欢喜道:“这就是四公子吧,我常听人说白家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如何俊美无俦,倒是听人说的少四公子,今日一见,当真是俊的没边了!”
白锦言还是头一回被人拉着胳膊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行吧,还行。”
白羡鱼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她忍了下,结果没忍住。
这极小的笑声没逃过姜夫人的耳朵,她松开白锦言,来到白羡鱼身前,看直眼了一般,感慨道:“这是何等的美貌啊,白五姑娘倒是比传言更美些,真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白羡鱼虽受过许多赞美,可这被人如此大声且豪放地夸,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姜夫人过誉了。”
姜夫人半点都不认生,把白羡鱼几个人从头夸到尾,才暂且停下喝了口茶。
白陌淮勾起唇角,“姜夫人客气了,不知所来是为了何事?”
“我今日来呢,是有重要的大事。”姜夫人笑容满面,“先向各位公子介绍一下,我是这京都红娘馆的掌柜,从前撮合了不少王侯贵族的亲事,每一桩都是和和美美,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的。可惜最近几年身子骨不大行,就歇着了。”
白羡鱼本来是笑着听的,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险些被茶水呛到。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府门,没看到人,又抬头看屋檐。
“可是最近有个公子来寻我,花了大价钱,让我来给他说亲。”姜夫人话风一转,笑着道:“也是个世间难得的俊美郎君呢,各位公子不如猜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