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瓷最后还是跟着霍行涧回去了。
沈铭被捞出来,郑琼第一时间带着去了医院。
医院里,沈铭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看着面前仍旧端庄的女人。
他的母亲。
“阿铭,”郑琼的眼角有些许皱纹,整个人却仍旧是冷静的,“你太任性了。”
“慕瓷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你。”
沈铭死里逃生,可得到的却只是一句过于任性。
他面色出奇的平静,“妈,即便到了现在,您还觉得您这些年做的事,都是对的吗?”
郑琼一愣。
有些孩子,终其一生都在等自己的父母认错。
哪怕知道等不到。
郑琼从自己儿子眼睛里看到了荒凉,那里面甚至没有绝望,反而更多的是冷漠,那样的眼神,她从未见到过。
“我做的事情是措是对,你都是我儿子。”
她的声音多了细微的颤抖,却仍是冷静的,“这些年你得到的所有一切名和利,都是因为我。”
“没有我,你以为跟你交往的朋友,会把你当朋友吗?”
“他们愿意结交的,是郑琼和沈建成的儿子。”
她的声音跟站在法庭上的时候一样尖锐有利,却忘了面前这个人,是她的亲儿子。
沈铭嗤笑出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好。”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微弱的无助,“那从今天开始,我离开沈家。”
郑琼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波动,“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离开沈家。”
沈铭的声音显得出奇的平静,“我要去找我爸。”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病房响起,郑琼平和的五官已经变得扭曲,“你再说一遍!”
沈铭脸颊浮现了一丝红,他抬头,不卑不亢。
“我说,我要去找谢正山。”
“那个因为你导致他没了一条腿,只能在八十平的老小区里,靠着开出租车维持生计的我的父亲,谢正山。”
郑琼愤怒至极,甩巴掌的手高高抬起。
沈铭目光平和,毫无畏惧。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她到底是收回了甩巴掌的手,眼睛也变得通红,“你真是跟你那个穷鬼爸一样没出息!一样窝囊!”
“好,你想走我便让你走。”
郑琼呼吸变得紧促,眼泪滑落的瞬间她用指腹蹭掉。
她闭了闭眼,“我倒要看看,没了沈家少爷这层身份的加持,你能过的有多好!“
郑琼气恼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踹翻了旁边的椅凳。
沈铭看着在地上滚了一圈的椅子,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
他靠在床头,手抵在额头。
没一会儿,竟哭出了声。
……
慕瓷被霍行涧带回去的路上,她的手被牢牢攥着。
“我不会走的。”她解释。
霍行涧嗯了一声,“我不信。”
慕瓷有些无奈。
霍行涧全当没听见。
两个人回到别墅,一路到了卧室,慕瓷找借口说要去洗漱,霍行涧直接拉着她的手进了浴室。
她洗漱的时候,他就在门口守着。
慕瓷拿着牙刷,看着面前镜子里男人的身形。
他靠在门框上,轻捏眉心。
“累了就去休息,”她含着牙膏,“别墅里你安排了那么多保镖,我就算想出去也没有机会。”
霍行涧漆黑的眸定定的看她,“那你三个小时前,是怎么跑出去的?”
慕瓷不说话了。
洗漱完,慕瓷换了睡衣,躺下的时候霍行涧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来了他的领带。
他抓着她的手,把两个人的栓在一起。
慕瓷有些哭笑不得,“你做什么?”
“不想出现意外。”
霍行涧忽然认真的看着她,“阿瓷,这些年在霍家,我过的很不好。”
这是第一次,霍行涧当着慕瓷的面,说自己过的不好。
慕瓷拉住他的手,“我知道。”
霍行涧嗯了一声,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所以别离开我。”
他似乎很怕她离开,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助。
像是密室在树林里的头狼。
慕瓷主动抓住他的手,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不说话。
没说离开,也没说不离开。
霍行涧心里却总有种化不开的沉郁,他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
他忽然开始道歉,“在广仁寺遇到你之后,我派人查了你的资料,窥探了你将近一个月,在知道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并且在一起了很久的时候,我发了疯的妒忌。”
“我当时在想,要不直接把你掳到我身边。”
“可我看到你跟沈铭在一起吃饭,你满面笑容的样子,我又不忍心。”
“我怕你害怕我。”
他喉结滚了滚,“阿瓷,其实有时候我很矛盾。”
“在我知道你在慕家受了那么多委屈后,我迫切的希望你长大,希望你勇敢,这样你就可以不被外界的人和物伤害,可我似乎用错了方式。”
如果让她成长,需要理想凌驾于感情之上。
需要她离开。
那么他觉得,之前他的那些决定,都是错的。
毕竟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忽然的风吹雨打的。
他虽然给了她时间,但是还不够。
他应该慢一点,再慢一点,看她长出嫩芽,再开花结果。
可是怎么办呢。
她是他过往甜蜜记忆力,唯一活下来的人,他不想就这么放她走。
“你就当我是自私吧。”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关于婚纱,我是个骗子。”
嘴上说给她逃走的自由,却私心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让她走。
不然以后长夜漫漫,他要怎么熬呢。
慕瓷隔着霍行涧滚烫的胸膛,听到了他狂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如此有力。
她的心脏好似被剜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裂口源源不断流出来,疼的她呼吸紧促。
她强忍着眼泪,仰头亲上了霍行涧的唇。
她跟他十指紧扣,认真接吻。
霍行涧察觉到了她的主动,抱着她的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慕瓷空出来的手,去拽他的睡衣腰带。
她冰凉的掌心,缓缓落在他腹部的伤口上。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