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眼中看来,傅砚临是个铁石心肠的混不吝。
徐让初很清楚,真实的他并非这样子。
作为傅家不被待见的私生子,他一方面痛恨自己的身份,另外一方面却因为江令仪三番四次以死相逼,不得不得忍着恶心回到那个家。
这些年,傅砚临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伤害,努力去保护身边的人。包括这次回傅氏集团,也是为了找到宋锦西这些年陷害他的证据,将她绳之于法更好地保护闻笙。
可是这一切,因为当年的真相曝光而改变。
闻笙愣在原地,看似平静的双眸翻涌着剧烈的波浪。
她以为自己对傅砚临足够了解,却不知道他在傅家承受着这么多压力。
可是这一切,并不能改变两人之间对立的关系。
傅裕和肇事逃逸,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要不是他的自私,闻亭书也不会错过最佳的抢救时间而死。
闻笙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把真相欺瞒了那么久。如今回想起来,傅砚临曾多番欲言又止和小心翼翼的试探,早就有端倪。
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枕边人,却被伤得那么深。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就能抵消傅砚临的所有过错吗?明明有那么多次的机会可以向我坦白,他却没有。”闻笙冷冷地说。
虽然这些不能抵消傅砚临的过错,但也不应该就此判他死刑。
徐让初是两人爱情的见证者,深知傅砚临爱闻笙早已深入骨髓。
“昨天晚上,祝清嘉为了替你出口气,用高尔夫球杆把阿砚打成重伤。他的肩胛骨碎了,躺在病床上发烧昏迷的时候却一直呼喊着你的名字。我是第二次看到阿砚变成这样子,第一次是他为了挽回你,喝了好几瓶白酒胃出血住院。”
“阿笙,你可以恨阿砚在这件事上对你的隐瞒,不能否认他对你的真心。”
“阿砚爱你,甚至胜过于自己的性命。”
闻笙紧咬牙关,心脏刺痛,“所以,我就能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跟他在一起吗?徐医生,我已经决定替爸爸找回公道,也请你替我转告傅砚临,除非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我俩没办法回到从前。”
“阿笙——”
徐让初还想说些什么,被闻笙打断了。
“我想说的也说完了,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因为傅砚临的事来找我。”闻笙的眼前一片氤氲,眼眶又涩又烫,“我和他,终究是回不过去了。”
—
傅砚临从昏睡中醒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闻笙知道真相以后要离开,他跪在满地的污水里苦苦哀求,最终还是留不住她。
看着那抹绝情离开的背影,心里比凌迟更难受。
缓过来以后,傅砚临发了疯似的去找手机,情绪激动拨通那串熟悉的数字,电话那头却传来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无法接通。”
再次拨打,依然无法接通。
傅砚临茫然地盯着手机屏幕,心脏像被劈开了两半,血淋淋的痛不欲生。
不行,他必须尽快找到闻笙,像上次分手那样厚脸皮求原谅。
闻笙的性子那么软,一定会再次原谅他!
刚下床,傅砚临抬眸发现徐让初站在病房门口,不顾身上有伤冲上前,“阿笙是不是还在姜家?”
“我要去找她。”
“我再求求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我不能失去阿笙!”
徐让初从没见过傅砚临如此疯狂颓废的一面,却又爱莫能助,扶住他的胳膊强行推了回去。
“阿砚,你的身上还有伤,先好好休息两天再说。薛照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明天还要去招标。”徐让初劝慰道。
傅砚临的脸色转为铁青,“我要去找阿笙,她现在一定很难过,我想陪在她的身边!”
“你非要我说得那么清楚,是阿笙知道真相以后不想见你吗?她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一定会替父亲讨回公道。”徐让初蹙眉道。
顿了顿,他接着又说,“当初你非要跟阿笙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你可能出现的结果。现在弄成这样,又何苦呢?”
“阿笙真的这么说?”傅砚临如鲠在喉。
徐让点头,“她还说,在凶手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你们不可能回到从前。”
傅砚临又何尝没有因为这件事,跟傅裕和吵过、对抗过。据他所知,车祸的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销毁,就连顶包的司机早些年也因为重病走了,就算翻案能赢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加上傅氏集团的律师团队是江州数一数二的,他们有的是时间和耐性去替傅裕和脱罪。
傅裕和这些年是如何坐稳董事长的位置,傅砚临心知肚明。哪怕闻笙背靠着姜家,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与之抗衡。
“阿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委屈。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劝你还是给彼此一点时间,不要逼得阿笙那么紧。”徐让初耐着性子继续劝说。
“我没有逼她!”傅砚临双眸猩红。
徐让初反问,“难道你不比我更清楚阿笙的性格吗?她一定会死磕下去,到时候你妈又威胁你,怎么办?”
对,他该怎么办?
如果要舍弃其中一个,他能做到无论如何选择都不后悔吗?
傅砚临失魂落魄回到病床上,像极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接下来无论徐让初说什么,他充耳不闻,最终把自己封闭起来。
以防万一,徐让初给宋毓恩打电话,喊他安排几个保镖到医院二十四小时守着,直到出院。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天夜里保镖交班的时候,傅砚临趁机离开。直到第二天早上医生巡病房的时候,才发现被窝里被塞了几个枕头作为掩护。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徐让初气得当场把保镖训斥了一顿。他刚要给宋毓恩打电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宋毓恩。
“阿砚出院了,是不是又去澜台找你喝酒了?”徐让初劈头就骂。
电话那头,宋毓恩的声音慌张不已,“阿砚他——他——”
“徐让初气得骂了一句脏话,“他到底喝了多少?”
“不,是阿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