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杀了好几个逃兵,本以为局势稳定,结果却越逃越多,最后前锋漫山遍野的骑兵往后逃,那时他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对方三千人,一直从东面,击溃他们的先锋骑兵,击溃主力骑兵,然后悍不畏死的直接冲向击主阵地,击溃主力步卒。
一路从东平推到西面主阵,然后他们就溃败了,他们只有三千多人而已!这和他见过的景军完全不一样,或者说和他见过的所有能打仗的都不一样。
对于战败,最恐怖之处在于他没有任何能懊恼后悔的地方,排兵布阵,打这场战的目的,一切都十分妥当,可偏偏这样的妥当之下还是败了,这才是最令他无奈又恐惧之处。
沉默许久,耶律大石对亲卫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我早该明白的,应该更加重视他们口中的平南王才是,可惜现在太晚了。”
亲卫道:“大王,不用伤心难过,你还有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人,还有这些跟随我们的人。”他说着指了指周围跟着他们西逃的大片溃军。
“等我们穿过大山(太行山),到西边的草原,还能再次卷土重来。”
耶律大石点点头,“大辽国祚不能断绝在我们手中。”说着心中也下定决心,女真人再厉害,平南王再厉害,只要到了草原,就是他们的天下!
可正当他下定决心之时,大地突然震颤起来,远处的西方地平线上,青草悠悠,一条黑线缓缓出现在远处,长长拉开一里多…
耶律大石仿佛心跳瞬间停止了,正中高高的旗帜他认得,他跟韩德让学过一些汉字,但即便不学他也认得,关北节度使魏朝仁,和他们大辽在霸州、雄州一带对抗数十年的人,那就是他家族的旗帜——“魏”。
是景军!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慢慢的,铺天盖地的黑衣骑兵缓缓而来,马蹄声几乎一致,令人难以喘息,深深的绝望在人群中蔓延。
在前方连三百步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令人奇怪的是,带头的将军是一个女人…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受到了侮辱,随后有人骑马上前,用契丹语道:“景国平南王有令,投降者不杀!投降者不杀!投降者不杀!”
耶律大石一慌,连忙大声道:“他骗人!想想今天,景国人杀了我们多少辽人!他们的船追着你们打的时候忘记了吗!”
众人一听这话,也骚乱起来,他身边的亲兵连忙上前鼓动众人:“大辽的勇士们!想要活命就跟我冲,冲过他们就是大山,进了山景国人拿我们没办法,就有活路!”说着自己亲自带头冲向对方。
众多溃军受他鼓舞,犹豫之后还是跟着冲了上去,没错过了他们就是太行山,进到山里景国人就再难追击。
为了活命,所有人都不要命的往前冲,耶律大石也拔出宝刀跟了上去。
可就在他们靠近的时候,黑衣骑兵突然全举起一根短木棍一样的东西。
“啪啪啪啪…”
火光闪烁,烟雾缭绕,隔着老远,冲在前排的大片人纷纷栽倒在地,随后黑色的骑兵往两翼包抄,中间露出一大片银灰骑兵,手中是长长长枪,整个人包裹在光滑的铁片中,连马也只露出一双眼睛。
耶律大石不知道景国人想干嘛,正如他今早面对河边那些安静的大船一样,他本能的停下了马,然后就看到那些全身裹着铁的骑兵从正面冲入战场,摧枯拉朽的将人碾倒,黑色的骑兵从两翼包抄过来,不断吞吐着火光,南面河中令他们腿脚发软的大船这时候也缓缓从左后方波光粼粼的河面跟了上来…
“投降吧!”耶律大石绝望道,说着丢下手中宝刀。
…
李坏赶到南京城西面的时候,大片辽军溃军,还有中高层将领已经全部跪地投降,魏雨白所部骑兵从上游渡河,彻底断绝他们的后路。
虽有还有少数人分散逃向四面八方,但主要都在这了。
李坏带人赶到的时候,严申的舰队已经在河面待命,魏雨白带领的骑兵正将俘虏集中到一处看管,同时分离这些人中的高层将领。
太阳西斜,河边的草地里密密麻麻都是辽军俘虏,至少有三四千人的样子。
李坏大松口气,这场仗从早打到晚,到这一刻已经可以确定是大获全胜了!
野旷天低树,辽阔天空之下,黯淡血色云朵染红四方,南京城外,血流成河,血腥和火药燃烧后的刺鼻味道弥漫战场,两艘在队列最后的运输船很快铺成临时渡河的桥,南岸大军迅速渡河,进入南京城。
李坏下令最先渡河的四营人马负责打扫战场。
黄昏,日薄西山,哪怕战斗已经结束,还是时不时传来零星枪响,因为实心弹横扫过后的战场,留下大量重度伤残的伤员,这些人基本是熬不过今晚的,大军也照顾不了这么多伤员,送一发子弹也算解脱,生命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就是如此不值钱。
一直从南京城东面河岸,蔓延到西面无定河上游的几十里战线上,辽国从东线前沿冲锋开始,直到被魏雨白所部全部堵死在巍峨的太行山前,所有人投降,这漫长的战线上,数万双方将士,展开长达一天到晚的厮杀,辽军一败再败,所弃铠帐牛马,刀枪旗帜,漫山遍野,籍籍山矣,不可胜数。
船面的桥也已完全架设好,天快黑时,南岸大军全数渡河,开始进入南京城。
在狄至和一百九十多名黑衫骑兵血战之下,新军已占住南门,溃兵没有进城,城中其它三门基本没有什么像样守军,最多的西门也不过两百多人,其余两门只有几十人,加之早就看到外面的局势,大军一到,纷纷投降。
天完全黑下之前,新军就已经完全接管了整个南京城。
城外的枪炮声响一天,进城时城中门户紧闭,没人敢高声,晚上众多民居也没人敢点火光,怕暴露家里有人。
不过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虑的,新军军纪严明,显然没有打家劫舍的想法,再者李坏也交代过这事,特别是在南京城这样各族混杂的地区更是需要注意。
李坏早就有准备,以史为鉴,他能得到很多经验,中国几千年历史上能征善战的将军不在少数,但懂文治武功,不让自己停留在勇将的其实却很少。
但很多奇迹背后,必然包含很多启示。
金国的崛起为女真人留下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完颜阿骨打带着起初的几千女真勇士开始,一路打败辽国几十万大军,以很快的速度,势不可挡的毁灭了这个雄踞北方的王朝。
人们很容易就看到这表面的军事力量的对比,畏惧完颜阿骨打的恐怖势力,纷纷示好臣服,却忽视完颜阿骨打最重要的政策。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完颜阿骨打时期,大军所到之处,占据城池之后立即减免赋税,减免牢狱,对城中百姓不侵扰。
当时辽国高层沉溺在过去的鼎盛辉煌之中,赋税繁重,压榨百姓,所以完颜阿骨打打下一城就能安定一城,人越打越多,辽国责反之,所以其势不可挡不只是军事上的卓越,还有大部分是政策上的远见相辅相成的。
加之北方游牧民族,比起中原人家国意识更加单薄,大多是因为他们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所以他们更加在乎谁更强大,强大到让他们害怕,谁的政策好,能让他们获利,而不是谁是皇室正统,所以他们不会在乎皇帝传位给自己老婆摄政,也不在乎摄政皇后的男人是个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