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亭台之上,已经侯满众多才子佳人,等候大人物入场。
陆续有一些人上台,但今晚大儒名家都入朝堂辩论去了,所以来的大多没什么分量,
每上台一位,便有人介绍,是某某某,写过什么样的诗词,有什么样的功名等等。
台下才子佳人们大多只是回以礼貌性的掌声,并不出彩。
羽承安没有急着上台,站在远处转角,看着那边情况,已经他虽好去各处诗会,一来他有才学,好诗文,二来可以得名声,拉拢士子。
可每到一处,总有陈钰压他一头。
吟诗作赋的场合,别人可不管他是不是副相,或许参知政事能让学子们惊叹,可也远远不够,到这种场合,才学才是第一标准。
陈钰是当朝翰林大学士,判东京国子监,礼部判部事,名满天下的大儒,所到之处备受学子追捧敬重。
现在好了,陈钰不在,所以他也不准备贸然前去,好菜后上,大戏压轴。
可也正因如此,今晚他才会格外注重对自己才学的定位,以至于刚刚居然对一首好诗生气,坏了事情。
身后的参胜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岳父不必介怀,根据我打听来的消息,王通要在京中逗留些时日,机会有得是。”
羽承安点头,他想的其实也简单,王越贵为平南王的岳父,又是初到京城,对京城局势人情不清楚,好趁机从他下手,找出能对付李坏的机会。
可惜他一心想着艳压今晚诗会,拉拢士子之心,以至于被一首诗乱了方寸,若是普通才子,他还能应付,没想居然是李坏作的…
又是李坏啊!什么事都坏在他手中…
羽承安暗自咬牙切齿,脸色难看,这时身后传来脚步,黑暗中下人高声道:“老爷,王大人来了。”
他连忙收住,露出灿烂笑容,拱手道:“王大人好福气啊,居然有平南王这样的乘龙快婿,刚刚出了点意外,现在老夫和王大人好好聊聊。”
“哪里哪里…”王通只是应付几句。
羽承安却敏锐的发现,他说起平南王,王通笑意霎时间就收住了…
莫非这其中有问题?羽承安眼珠一转,又继续和他说起话来,说话间时不时说一些关于李坏的事,或是说他才学,或是说他作为。
但慢慢的,羽承安越来越能确定,这王通与他女婿不合!
只要说到他女婿,王通都会谈吐不耐烦,或想快些带过去,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怎么能瞒过在官场摸爬滚打一辈子的羽承南呢。
所以越说他心里越是激动起来,过了一会儿,主办诗会的陈文习来请他上台,他将王通也邀上,王通是年轻时中过解元,最后探花出殿,东华门唱名,绝对有资格上座。
陈文习也受宠若惊的恭敬邀请他。
果然,陈钰不在,羽承安一出来便赢得浪潮般的掌声喝彩,学子之心尽归。
随后,众多才子佳人齐聚水榭,江州花船靠岸,各个青楼大家到场,皓月当空,陈文习出来照例宣读今夜诗会之题如往年一般是咏月之后,诗会也便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陈钰在台上则时不时的说些话,拉近与王通的距离,旁边几人都知趣,只要见到好诗好词,便会呈送给他评,其余诗词则自己评几句便过去了,如此一来,羽承安大得人心。
而王通也慢慢与他交心,将他当做师长对待,还小声向他请教江州之事,毕竟诗会气氛本就轻松,所以大家才会喜欢,他们在上面说话也没事。
听王通说后,羽承安才知道原来江州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他随即眼珠一转低声笑道:“此事王大人应该去请教平南王,王爷是王大人乘龙快婿,又聪敏过人,想必定有办法。”
王通一笑,“呵,羽相多想了,在下倒是问过,羽相口中在三夸奖,聪明绝顶的平南王却说盱眙可解,还说几日之后便送来解法的狂妄之言,以羽相之见,这事能这么简单么?”
羽承安一愣,随即心头狂跳,他和王通的注意点可不一样,王通想解决江州之乱,他则想将李坏牵扯到这无解的事情中来,至于江州如何,那不是他关心的。
所以他一下抓住自己的重点:“王大人是说平南王应允说能短时间内解决此事?”
王通一愣:“羽相为何如此问?”
“但说是也不是!”羽承安有些着急,低声催促道。
王通疑惑点头,见他点头,羽承安心跳加快,但还求稳妥,又问:“此话当真,王大人所言皆是平南王所之语?”
“那是自然,只是不知羽相为何有此一问?”王通还云里雾里。
羽承安却心头打震,心中狂笑,好啊,他还怕找不到泥把李坏拉进去,现在好了,他自己往里跳,还是自家岳父搅出来的泥坑,好啊!看来是天要亡你啊!
见王通不解的又要问,羽承安不耐烦道:“王大人,自是诗会,你我便专心评品诗词吧,不要多言其它。”
对于羽承安态度的微妙转变,王通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也未多想。
这时场下突然一阵骚动,在场很多人都站起来,后方江面花船灯火闪烁,放光照出人影,人影晃动,就连台上评诗也一时没人听了,人群不约而同慢慢涌向水榭左边。
不只王通,在座之人皆是诧异那边出了什么事。直到灯火阑珊中,一对年轻眷侣携手而来,穿过长长楼阁,霎时间,王通明白过来。
还未等他有所感慨,邻座的人也纷纷起来,满脸带笑上前相迎。
不一会热,远处微弱的奉承之声不绝于耳,台下才子佳人也连连惊呼,整个诗台一下子热闹起来,气氛热烈,如同鼎沸。
而这一切的变化,只因一人到来,那就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平南王李坏。
王通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没想到李坏如此之受学子欢迎,众人争先恐后,纷纷上前,只为见一眼传说中的平南王。
一时之间,居然没人理会他们这些台上之人,也没人继续作诗写词。
远远的,他见到李坏拉着自己女儿阿娇,笑着与众人说话,随后才缓缓穿过众人让开的路,众多学子、才女才行礼,然后退回去。
接着就是台上的众人上前,也向远处的年轻人作揖。
被这么多人围着,李坏仿佛与此场合格格不入,因为他实在太年轻,年轻得令人难以置信,又太从容,从容得仿佛不该如此年轻。
这么一来,年纪轻轻的他,阑珊灯火映衬,被众多献媚的老人围着,便显得别扭。
阿娇挽住他的手臂,一脸娇羞,脸颊酥红,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意思。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吗…看到这景象,王通也忍不住这么想。或许正如妻子所言,阿娇和他是两情相悦呢?以后是他们过日子,看阿娇的样子,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王通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激,旁边羽承安笑道:“呵呵,当朝平南郡王;冠军大将军;新军指挥使;兼鸿胪寺卿;兼军器监少监!王大人这乘龙快婿可真是威风,所到之处也出尽风头,风光无两啊。”
他虽笑着说话,王通却觉得话里有话,又摸不透那话里的话是什么,只得拱拱手道:“羽相说笑了。”
“老夫可不是在说笑。”羽承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头不言。
王通远远的看到李坏带着阿娇坐在左边的席位上,一阵喧闹之后,诗会继续,不过他显然能感觉出比之之前,诗会因平南王的到来热烈许多,才子佳人们也更有热情,他明显能感受到这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