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正午,李坏和亲卫严鹏在听雨楼吃饭,然后才慢悠悠离开。
明天,王府的第三艘和第四艘定南级的大船就要下水,为此他对王府内部也做了调整,将听雨楼、知月楼、知秋楼这些酒楼彻底交给严昆选出的三个掌柜掌管,而严昆从此之后则负责王府航远之事。
因为航远可能时常要“出差”,与各地渡口对接,而王府里严昆是最会说话,最能圆滑处世的,让他负责这事比较放心。
这么想着,看着头顶日头,李坏有些昏昏沉沉,大概是在听雨楼多喝两杯,酒劲上头了。
跟着他的王府里身后比较好的护院严鹏,也是季春生的徒弟。
因为皇帝给了严申官身,李坏便将他调到新军中去任职了,一来缺人手练新军,二来严申主持过火药、火器的生产,对新军的新装备最熟悉。
严鹏比严申年轻许多,季春生说他身手很好,到底好不好,他也没试过。
“严鹏,你也上过战场吗?”李坏好奇的问。
严鹏跟在身后点头:“回王爷,某上过。”
他惊讶道:“这么小年纪也上过!”
“是啊,我八岁的时候就上过,跟着季叔一起的。”严鹏挠头笑道。
他一愣,随即也笑起来,八岁上战场,后世的人确实难以想象那是何等残酷之事,“那你还真是厉害,八岁杀过人吗?”
严鹏点头:“不过可不是我厉害,杀人靠铁。”
“靠铁?”
“嗯,我捡到铁块,那人没有,我用铁划开他脖子,不过他还追了我好一会儿才死的。”严鹏有些后怕的道。
“在哪?”李坏好奇的问。
“武关。”
“武关啊…”李坏一下子想到十年前的武关之战,那也是他父亲潇王陨命之战,景国国运也是从那一战开始下滑,可以说命运之战吧。
李坏拍拍严鹏的肩膀:“听你这么一说,我放倒觉得事情简单起来,以前老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现在一看,能赢的只是手里多了块铁罢了…
你的铁可以轻松割破他喉咙,他却没这样的东西,哪怕你才八岁,力气肯定比不上他…
一处之锐,可破万坚啊。”
严鹏听得半懂,笑道:“嘿嘿,王爷说那么多打道理我不懂,不过我运气好捡到战场上崩碎的刀剑碎片,所以我活下来,我觉得是老天安排。”
李坏一笑:“你这么说也对…”
随即他一皱眉,像是想起什么:“铁片…铁,对啊!没有铁!”
李坏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
水泥熟料成分因为记忆缺失的关系总有些模糊,只记得大概有硅酸三钙(C3S),硅酸二钙(C2S),铝酸三钙(C3A)之类的,所以他一直觉得没错,黏土提供Si,Al,石灰石提供Ca,似乎已经完美无缺了。
结果刚刚和严鹏说起,他才想到,还缺铁啊!
还有tm的铁铝酸四钙因为名字难记让他给忘记了,他的水泥之所以颜色苍白,总感觉不对,是因为没有加铁!
想到了这点,李坏一下子大笑起来,匆匆赶往后山。
铁粉王府里很多,因为每次炼制潇钢之时都需要铁粉来实现最后的脱碳,那些铁粉用水力研磨出来,使用后一直都是重新收集然后再次融成铁水再铸铁锭,十分麻烦且效率很低。
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现在,李坏想到更好的去处。
他一路匆匆来到后山的炼铁坩埚旁边,如今王府后山已经有五十多炼钢炉,王府每月潇钢产量已经超过八百石,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除去遂发枪,火炮的制造,甚至给新军每人配一柄短剑,刺刀之后,钢产量依旧有盈余,每月大约四百石的钢铁存入库存。
诗语建议他可以做成其它东西,比如锅、或者农具售卖。
李坏也觉得有理,而且大量如此优质的农具流入市场之后,定能促进农业生产,从之前开始,王府就已经抽调大约十分之一的铁匠投入到农具生产之中了。
匆匆来到后山,看着众多整齐排列的高炉,和数百热火朝天的工人,李坏一眼就看到每个炉子边都堆放着用于脱碳的黑色铁粉。
铁牛和关仲听说他来了,也匆匆赶来。
“王爷!”两人高兴的学人家拱手行礼,动作别扭。
李坏一笑:“提上两桶铁粉,跟我来。”
…
市舶司在沿海州府都设有府衙,负责管理水路贸易,其中对外贸易为重,比如从水路与辽国,女真,高丽,倭国的贸易。
在京西路就设有分部衙门,其中沿海以莱县为基,设有京西市舶司衙门,因为莱县北临渤海,与辽、女真、高丽来往的商旅大多都会从此地登陆。
莱县市舶司十分繁忙,远超内地,这日衙门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莱县市舶司提举不敢怠慢,因为几人衣着华贵,谈吐不凡,汉语生疏但还听得懂,还带着十几护卫,自称女真使者。
他现在招待几人,然后派出快马,上报给京西路应天府知府。
当晚,应天府判官亲临莱县,带着铺长房众多官员,和那些自称是女真使者的人谈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离开莱县西进,回应天府。
莱县市舶司提举送大队人马离去,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来这些人真是女真使者,还好他当初没怠慢。
随即又想到,北方辽人南下,道路坍塌,音讯全无,如今女真人又派使者来景国?女真不是臣服于辽国的么,为何会来来景国…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让他有些头大,完全搞不清局势。
不过搞不清就搞不清罢,岂是他这样的小人物需要担心的,还是老婆的被窝舒服,这么想着又嘿嘿一笑,进了屋。
七月,天下风起云涌。
…
李坏冒着炎炎烈日等了半天,终于煅烧完毕,冷却下来,不一会儿,祝家人将那些东西挖出来,一看顿时大喜!
这些水泥呈现深灰色,十分细腻,颜色偏黑。
几乎与后世的水泥无二了,众人见他如此高兴,都有些不解,铁牛,祝融还有严鹏都是如此,就连好不容易空闲一天,来后山看他的阿娇也是。
“王爷,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阿娇不解的问。
李坏拍拍手上的灰尘:“有了这些东西,我可以用砖块把楼盖上十层高,而且纹丝不动。”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惊呆了。
“这…真的假的,十层高的砖块楼,那…那岂不是要十余丈高!”祝融捂着额头,似乎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阿娇一边细致的用湿手帕为他擦手,一边道:“那岂不是可以住到天上去…”
“哈哈哈…”李坏笑着伸手要去揉她的小脑袋,阿娇连忙退开半步,娇羞道:“脏,王爷等我帮你擦好手…”
李坏一边笑着一边叫人搬来石块,细沙,然后开始搅拌起来,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砌了一道及腰高的矮墙,不同之前,这次李坏让人挖了地基。
众人也慢慢看明白:“王爷,这东西和沥灰一样的用法?”
李坏点头:“差不多,不过可比沥灰厉害太多。等它干下来,你们就知道效果。”
下午,李坏带着阿娇还有秋儿、月儿吃过饭,然后在小院中吃着冰淇淋,避暑说故事。
可到快天黑时却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没有前几天下得大,小院荷塘里都是溅起的密集水花,他找了辆马车出门,亲自去珍宝阁接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