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卧室,苏蒹葭唤了一声,浅月和青玉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

她这边才收拾好,那边老夫人就叫人过来传话,说侯爷昨晚刚醒,今日就不必过去请安了,只让她过去认认人就好。

苏蒹葭一点也不意外,前世,沐云舒也是独自去的。

她不紧不慢叫人摆了饭,用过早饭之后,才慢条斯理起身。

她是不慌,可把浅月和青玉急坏了,今日是拜见沈家诸位长辈的日子,去得早便是诚心,若是去得晚失了礼数不说,更是怠慢诸位长辈。

两个人都快急哭了,不停的催促她。

临走的时候,苏蒹葭进去看了沈鹤亭一眼,见他闭着眼,她走上前去替他掖了掖被角,才让浅月和青玉带上她一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去给诸位长辈请安。

寿安堂已是人满为患,长房和二房的人都到了。

“这弟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大伯母要不我过去请一趟?这侯府不大也不小,万一弟妹迷了路可就不好了。”苏蒹葭主仆三人才进了寿安堂的院子,一道声音便从正厅传了出来。

苏蒹葭脚下一顿,她一下便是认出这道声音来,这是秦氏,前世在这个家里除了沐云舒,磋磨她最厉害了就是二房这位大夫人。

紧接着又响起一道声音,“祖母,母亲一定不是故意的,不如让孙媳去迎一迎母亲。”

这是沐云舒。

她与秦氏一唱一和,真真是把苏蒹葭架到火上烤,今日是什么日子?有什么事能比给长辈敬茶还重要?

“小姐,奴婢就说让你早点来,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浅月和青玉急得额头直冒汗。

苏蒹葭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不紧不慢抬脚进了寿安堂,她们成心想要挑她的错处,不管她怎么做,她们总能挑出理来。

今日,她穿了一袭绯红色的广袖留仙裙,长裙曳地,腰间环佩作响,发髻上的金步摇微颤,哪怕她脸上未施粉黛,在她踏进寿安堂的那一瞬,立刻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沈追眼底都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今日请安来迟,全都是儿媳的错,昨晚守着侯爷竟一时忘了时间,一抬头已是天光大亮,还请母亲责罚。”苏蒹葭不动声色扫过众人,她眼底掠过一抹寒光,这些可都是她的老熟人,众目睽睽之下,她匆忙上前给老夫人请罪。

她这是请罪吗?

不!

她这是以退为进。

被秦氏与沐云舒这么一挑拨,老夫人原本也是有些生气的,可听她这么一说,再看她面色苍白,眼下还弥漫着淡淡的青色,可见真如她所说守了鹤亭一晚上,想到她对儿子的用心,她哪里还有半分火气,有的只是熨帖。

老夫人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蒹葭过来,你何错之有?母亲该感谢你才是,有你照料鹤亭,母亲很是放心。”

她此举便是维护了。

“多谢母亲!”苏蒹葭哪能不知道好歹,她乖觉的走上前去,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沐云舒看着比她的脸色还差。

秦氏一脸精明,她笑着打圆场,“照顾侯爷最要紧,真是辛苦弟妹了。”

直到此刻,浅月和青玉方知,为何小姐今日不让她们上妆,小姐可真是太聪明了。

满屋子人全都暗暗打量着苏蒹葭。

接下来就该新妇给诸位长辈敬茶了,这可是今日的重头戏。

虽说苏蒹葭与沐云舒是一道进门的,可她们两个人的身份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虽都是正妻,可一个养子的正妻,如何能与侯爷夫人相提并论。

前世,除了沈追,苏蒹葭是这府里最卑微的人。

而如今,这满屋子人,除了老夫人,身份最尊贵的便数苏蒹葭了。

理应由她先给长辈敬茶。

一旁的婆子已经准备好茶。

苏蒹葭接过她递来的茶,恭恭敬敬跪在老夫人面前,“请母亲喝茶。”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见她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尊荣,沐云舒气得暗暗咬牙,就是因为这个贱人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急得她与表哥一夜未眠。

“好好好!鹤亭能娶到你,是我们沈家的福气。”老夫人接过茶饮了一口,取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亲自给苏蒹葭戴在手上,以示对她的喜爱,还叫婆子给了她一个红封。

苏蒹葭给老夫人准备的见面礼,是亲手绣的抹额,紫红色的抹额中间缀着一块洁白无暇的玉,两边绣着仙鹤与云纹,精巧又端庄,她亲手递给老夫人,“儿媳手艺不精,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哪里就绣工不精了,这抹额做的比宫里的绣娘也不差。”老夫人很喜欢,当即叫人给她戴上。

苏蒹葭微微垂眸,这抹额与前世的一样,可前世老夫人未曾多看一眼,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抹额,而是能叫她儿子醒来的人。

长房这边需要她敬茶的只有老夫人。

接下来给二房了。

这府里,一门心思盼着沈鹤亭死的,除了沈追,还有二房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请二婶喝茶。”苏蒹葭举止有度,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她端着茶盏,跪在二房老夫人贺氏面前。

贺氏看着慈眉善目,实则佛口蛇心,手段不知道比老夫人厉害了多少,苏蒹葭早就见识过她的厉害。

“鹤亭的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好,是个有福气的,难怪你一进门,鹤亭就醒了。”听听她这话说的,谁听了能不欢喜呢!她伸手去接苏蒹葭手里的茶盏。

苏蒹葭眼底拂过一抹暗色,她可没忘记,前世沐云舒给这位老夫人敬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一个接茶,一个递茶,气氛很是和睦。

“咣当!”怎料就在那时变故突发,也不知发生何事,天青色的茶盏,一下子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霎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蒹葭眼底寒光浮现,她面色煞白,不可置信道:“二婶这是何意?你为何故意摔了茶盏,难道二婶不盼着鹤亭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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