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谢谢你的好意。”
江舟转头看看审讯室，赵东晨和周少杰还在耐着性子跟傻小子磨时间，眼看也问不出什么，就起身离开。
不知怎么，心情一落千丈。
本来打算去中心医院看望贺筝，顺便查邱杰，满脑子都是问号，也没心思去了。
回到法医办公室，楚城又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告诉她。
往常不是这样的。
无论他去哪儿，他都会告诉她一声。
楚城这些天到底怎么了？
难道真像林宇尘暗示她的那样，楚城把自己当成了仕途上的绊脚石？
不可能，楚城不是那种人。
可是他这几天确实像换了个人。
江舟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对面桌上楚城的工作照，努力静心找原因。
那天早上，楚城出门的时候说他要去贺翔办公室。
刚才林宇尘说楚城从贺翔办公室出来脸色不太好。
不应该呀。
就算楚城拒绝了贺翔，脸色不好的应该是贺翔，不该是楚城啊。
最奇怪的是，她收到楚城信息的时候，楚城应该就在贺翔办公室里。
信息不是楚城发的，难道是贺翔趁楚城不注意，偷偷用他的手机给她发的？
贺翔为什么要害她？
难道，贺翔和邱杰是一伙的？
这怎么可能呢？
之前她怀疑鲁春秋，现在又怀疑贺翔，她是不是有点儿草木皆兵了？
江舟捏了捏眉心。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楚城都没有跟她解释信息的问题？
还有，那天回来之后，楚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虽然他暂时没有搬出去，但他既不在家里吃饭，晚上回来得还很晚。
他之前像个话唠，这几天沉默寡言，总是微微皱着眉头，像有什么心事。
难道楚城真有隐疾？
之前没人知道，所以楚城能泰然自若。
现在被贺筝宣扬得整个单位的人都知道，楚城自尊受伤才会性情大变？
一定是这样。
她是法医，知道性功能障碍会对男人产生非常恶劣的心理影响。
这种隐疾会让患者感到挫败和无助，特别是在伴侣和自己在意的人面前，会有强烈的自卑感。
时间长了，患者会担心自己不能满足伴侣的需求、担忧未来的性生活质量，进而产生严重的焦虑症状，甚至演变为抑郁症。
楚城看起来就很焦虑，情绪低落、食欲下降、不爱说话……
江舟不由心疼和自责。
楚城背负了这么大的精神压力无私地帮助她，她倒好，粗心大意，对他关心太少了。
不说别的，楚城救她几次了？
她怎么能和别人一样对他漠不关心？
还有这段日子，她成天想着查“孟婆”，楚城陪着她没日没夜地熬，她都没有好好犒劳他。
换了是她，估计也会心寒……
想到这里，江舟突然有些心慌。
如果楚城对她心寒了，不理她了，要搬走了，她怎么办？
江舟站起来，心神不宁团团转。
她得想办法弥补，对楚城多关心、多帮助、多体贴。
她要从专业的角度帮楚城排忧解难，还要从生活上给他更多的温暖。
性功能障碍首先要解决的当然是心理问题，同时辅以药物治疗和饮食调养，治疗效果事半功倍。
楚城是法医，什么都懂，只要他配合，她有信心在短期内让他恢复男人的功能和自信。
其次，她要改变生活方式，避免天天让楚城跟着熬夜，多陪伴他，督促他定期锻炼……
怕自己记不住，江舟找了几张纸，把需要注意的条条框框全写了下来。
写完了，又查食谱，得好好给楚城补补……
正写着，楚城回来了。
江舟赶紧把那几张纸藏进抽屉，心里莫名紧张。
楚城看了她一眼，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掏出手机不知琢磨什么。
典型抑郁症前期症状！
持久的沮丧感，对喜欢的人和事漫不经心。
江舟又一阵心疼。
可是，他这么冷淡，她该说点儿什么打开他的心结？
楚城，你刚才去哪里了？
不好，像查岗。
楚城，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不好，像没话找话。
楚城，我们去看电影吧！
不好，像她图谋不轨。
唉……
江舟觉得自己快抑郁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这样相对无言。
之前，楚城总是妙语连珠，两人在一起轻松愉快，从来没这么冷场。
这种感觉太糟糕太压抑了。
“那个……”
两个同时抬头。
“我……”
又撞词了。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然后，又是长时间的静默。
楚城看着江舟慢慢涨红的脸，一颗疲惫冷硬的心，冰消雪融般一片柔软……
他知道贺翔有严重问题，怕给江舟增加心理压力和危险就没告诉她，一直独自暗中调查。
但是调查不顺利。
时间隔得太久，当初那起绑架拐卖案的涉案人员虽然都在服刑，但从他们的口供和相关卷宗中，并没有查到与贺翔有关的内容。
一点儿都没有。
这不正常。
要么，涉案人员有漏网之鱼，要么，贺翔做得太隐秘，或者后来采取什么办法掩盖罪行欺世盗名。
为此，他专程去了趟监狱。
那个曾经差点儿把他楚城开膛破肚的罪犯赵思贵曾经多次擦拭过那只古钟上的血迹。
应该也是这个赵思贵把那只古钟送给了贺翔。
可是，他身为副监狱长的铁哥们杨斌拿出一份死亡证明，说赵思贵月初办理了保外就医，结果出狱没几天就死在了精神病院里。
“他得了什么病？”
楚城懊恼，如果早点儿知道贺翔有问题早点来查就好了。
杨斌说：“精神病，天天说有一群孩子围着他讨命。”
“真病了还是装病？”
“真病了，咱们不止一次对他进行过全面检查。”杨斌说，“做坏事太多，死有余辜。再说，要不是他一直精神不太好，当初就不会判终身了，早被枪毙了。这样他也多赚了十来年。”
又是死无对证。
楚城去那家精神病医院查了，赵思贵那晚和另一个精神病人发生暴力冲突，被对方摁住头部疯狂撞墙，活活给撞死了。
那个杀人的精神病人也有十多年精神病史，平时大多时候安静得像尊佛，一犯病攻击性特别强。
赵思贵死前去挑衅人家，在人家面前跳大神，结果被“就地正法”了。
徒劳无功，楚城并不沮丧，接着去查“忘川”邱骏的死因。
他总觉得“忘川”暴毙身亡与贺翔有脱不开的关系，而贺翔与“孟婆”之间有玄秘的勾当。
可是，十五年间，办公地点、办公人员和电脑几经更换，好多陈年旧案连完整的卷宗都找不到了。
即使“忘川”邱骏当年臭名昭著，现在也没有几个人记得他了。
当年经手此案的公安干警，这些年人事变动频繁，除了江舟和鲁春秋，没人知道那起案子。
可是他现在又不能跟江舟提及，也不能直接问鲁春秋。
贺翔之前是鲁春秋的上级领导，现在也是，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关系深浅。
调查不顺，承担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还要面对单位的流言蜚语，楚城是挺烦。
不过再烦，回来看到江舟，心绪立刻就平和舒展了。
欲速则不达，慢慢来。
楚城看着江舟，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有她在，他就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你想说什么？”
他语气温柔地问她。
“我想说……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治好你！”
江舟咬了咬牙，还是直说比较好。
“治好我？”
楚城把她的话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儿，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肯定是贺筝到处宣扬他不行的话，传到了江舟耳朵里了。
他觉得好笑，勾起嘴角，挑着眉毛，“怎么治？”
江舟心一沉，看来确实是真的。
“你得好好配合我，我给你做心理疏导，陪你锻炼，做营养套餐给你吃，还有晚上不许再熬夜了……”
江舟如数家珍。
“不好使。”
楚城憋着笑一本正经看着她。
“好使！相信我，我肯定能让你重振雄风，信心百倍！”
江舟信誓旦旦。
“真的吗？”
楚城一脸期待。
“嗯，必须是真的。起码你得让我试试，从今天晚上开始，除了调整作息时间和增加营养，我还要定时给你按摩。”
江舟一脸关切，“你把身体养好再查案，不能舍本逐末。”
“好，试试。”
楚城心里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