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为了解决幸福屯社员群众利用冬闲时间搞点副业问题,通过四姑娘找来了牛大成,准备让四姑娘和牛大成一起到城里找牛大成的姑父孙处长帮忙找点活干。
牛大成爽快地答应下来。回到四姑娘家,大成即刻告辞,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幸福屯。
大成刚来不久就匆匆离开,王奎队长和四姑娘的母亲刘淑芬疑惑不解,他俩哪里知道,没有四姑娘的事先允许,牛大成是不敢开口说明原因的。
王奎和老伴刘淑芬以为大成和四姑娘闹别扭了,但眼见两人说说笑笑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四姑娘见爹娘疑惑,故弄玄虚道:“怎么?姓牛的走了,你们好像丢了魂似的,我明天和姓牛的一起进城去他大姑家,这回你们满意了吧?”
“四丫头,什么姓牛的,大成有名有姓的,叫大成哥,大成都行,对人称呼放尊重点儿。”刘淑芬问道,“大冷的天,又不是年节的,怎么突然想起进城去他大姑家了?”
“别问我,问我爹,马上快过年了,眼看全屯人缺衣少食没钱花,他是生产队长想不出办法来,有人帮他想了,我和姓牛的去帮他做。”四姑娘怼起父亲王奎来。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名堂?”王奎说是这样说,心里却很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尤其那个“有人帮他想”的人是谁。
“四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刘淑芬追问了一句。
“我就不说,要想知道,自己去问。”四姑娘道,“我走了,我去找牤子哥帮我挑水。”
“你找牤子挑什么水?胡闹!”王奎队长插了一句嘴。
“我要洗澡,不然明天脏兮兮进城打你们的脸。”四姑娘说,“我娘不是想问怎么回事吗?你不是也想知道吗?我让牤子哥来帮我挑水,顺便让他跟你们解释,我说不清楚。”
“怎么又和牤子扯上了,”刘淑芬顿时脸色一沉,“我跟你说,四丫头,牤子家现在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往他跟前靠?小梅原来对牤子怎么样?现在不也疏远他了?你跟大成相处就一心一意的,可别再找不自在,自己往火坑里跳。”
“牤子哥一心朴实地为大伙着想,最可气就是你们这些世俗小人,冷脸贴人家热屁股,也不觉得愧得慌。”
四姑娘气囊囊说完,一甩袖子出了房门,他执意去奶牛场找牤子。
冬闲时节,生产队没有组织社员劳动,这个时间,牤子还在奶牛场。
送走牛大成和四姑娘没多久,此时,牤子正在一个人闷声不响地义务清理马圈。
还不到挤牛奶时间,姜大拿在牛棚里照看奶牛,琪琪格拖着孕身正在房间里暂时休息,小百家正在屋里照看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四姑娘到奶牛场,进院就看见牤子在马圈里,她没有不声不响地凑过去。
牤子正在干活,丝毫没有察觉,待他直起身子回头,忽然发现四姑娘站在牛棚边痴痴地看着他傻笑。
“嗨,你傻呀,这活不该你干,”四姑娘说,“我看你是有力没处使了,那正好,请你去帮我挑一缸水,我要烧水洗澡。”
“你啥时候来的?大成呢?”牤子有些疑惑。
四姑娘一边说一边往牤子跟前凑:“姓牛的走了,回家去了,明早来接我。”
“你应该让大成帮你挑水才是,又来找我干嘛?”牤子道,“再说,你自己又不是不能挑水,我这身臭烘烘的,怎么进你家门。”
四姑娘上前一步笑着说:“正好呀,你帮我挑水,把这身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
“我不用你洗衣服,我也没工夫帮你挑水。”
“是你求我进城的,我还不愿意陪姓牛的去呢。”
“这和挑水有什么关系?胡闹!”
“我要洗澡,反正你不帮我挑水,我就不洗了,人家城里姑娘都是干干净净的,我脏兮兮的进城,你不怕丢咱们幸福屯人的脸呀?”
“昭男,都多大了,怎么还使小孩子性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挑水,我是怕屯里人看见传闲话,你不怕影响,你得考虑对你爹的影响,这不是闹着玩的,我现在的身份与你家是两个阶.级的人,别人躲都来不及,这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反映上去会上纲上线的。”牤子道,“这样吧,看在你为幸福屯做好事的份上,一会儿你回家取水桶,我去井边等你,我摇辘轳,你往家挑水。”
“这还差不多。”
四姑娘此番又得逞了,牤子放下手中的活,回房间换衣服,四姑娘不离左右。
琪琪格见四姑娘又回来了,有些疑惑,问道:“四姐,你怎么不在家陪大成哥?”
四姑娘噘着嘴说:“我只有牤子哥,没有大成哥,姓牛的走了,回家了。”
四姑娘一句话把琪琪格逗笑了:“四姐这样一说,我忽然觉得好有意思,牤子哥和大成哥他俩都是牛。”
“一个牤牛,一个贱牛。”
四姑娘说着,噘着小嘴,眼神里充满对牤子的挑衅。
“怎么说我都可以,不许糟践大成。”牤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四姑娘,“你和大成进城的事跟你爹说了吗?”
四姑娘跟进了屋子:“说了,但我没说进城去干啥。”
牤子道:“这不是咱们自作主张的事,你爹是生产队长,这么大事,得跟先跟你爹事先商量一下,征得他同意才对。”
四姑娘一边去帮牤子找衣服一边说:“我懒得跟我爹说,一会儿你去跟他解释吧。”
琪琪格见牤子和四姑娘在说正事,没有进屋打扰。
牤子道:“我只不过替大伙心急,出个主意,具体该怎么办,你跟你爹说,还得他做主,我是啥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去见你爹,这事不能扯上我,一旦让生产大队知道,对你爹不利。”
“就扯上你怎么了?我才不信你能请神不能送神呢,别跟我说你是啥身份,我就知道你是一头牤牛,啥时候都心想着大伙的牤牛,你那牛气冲天的劲儿哪去了?”
“行了,昭男,你还是让我好过点儿吧。”牤子道,“要不这样,你回家等着,我喊刚子去帮你挑水,这事让他跟你爹先打声招呼。”
四姑娘见牤子想变卦,一把拉住牤子的胳膊:“不吗,就你摇辘轳我挑水,不然,我明天就不去城里,也不让姓牛的去。”
“别拉拉扯扯的,”牤子道,“你先回家,我去找刚子,让他跟你爹说你和大成明天进城的事,一会儿再去摇辘轳,有人帮你挑水你不用,不怕累你就自己挑。”
四姑娘听牤子如此说,理解牤子的良苦用心,只好松开手,极不情愿地先回家去了。
牤子换掉脏衣服,出屋见到琪琪格问道:“琪琪格,刚子在家吧?”
“应该在家,他闲着没啥事,在家琢磨给孩子编摇篮呢。”琪琪格说着脸上泛出了红晕。
牤子一边往出走一边说:“我现在去你家,找他商量点事儿。”
琪琪格点头,目送牤子,她知道牤子在为全屯人想办法。
牤子来到李刚家,李刚、琪琪格与父母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李刚和琪琪格住在西屋,正如琪琪格所说,此时,李刚正在琢磨用梢条编织摇篮。
“牤子哥,你来了,找我有事?”李刚放下手中的活,招呼牤子。
牤子看了看:“这摇篮不是你这种编法,你这编出来像大土篮子,应该把修理好的梢条用麻袋片子捂上掸上水,放置两天,把梢条拧成劲儿再压扁编筛子底儿,然后像编猪腰筐一样编出的摇篮才好看。”
“那种编法我哪会。”李刚露出了为难表情。
“你别编了,这两天我闲着没事帮你弄,你现在去一趟老队长家,我让四姑娘和大成明天进城,求大成的姑父帮忙给咱们屯的社员群众找点活干,趁着冬闲挣点零花钱。”
“有这事,太好了,也就你能想得出来。”
牤子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李刚听后很兴奋,立马随同牤子一起走出院子,他去见老队长,牤子去辘轳井摇水。
两人还没等走到王奎队长家门口,四姑娘早就发现了,赶紧回屋去取扁担和水桶。
牤子走到跟前,李刚进了院子,四姑娘挑着水桶跟着牤子去辘轳井边。
“牤子哥,你听说过画蛇添足的故事吗?”四姑娘显然是故意找话。
“我没你有文化。”牤子回怼了一句。
四姑娘道:“我是想说,你不跟我爹说,让李刚跟我爹说就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我还觉得你挑几桶水,让我给你摇辘轳是没事找事呢。”
“嘿嘿,我就没事找事,这我已经放你一码了,你就知足吧。”四姑娘说着从兜里拿出两个烤地瓜在牤子眼前晃悠,“想不想吃?犒劳你的。”
牤子说:“留着你自己吃吧,我享受不起。”
四姑娘又撅起了小嘴:“哼,你不吃,一会儿我喂你家战狼。”
牤子满不在乎道:“你的东西,随便。”
“早知费力不讨好,我才不给你烤地瓜呢,真没良心。”
四姑娘看似赌气,其实能和牤子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开心。
到了辘轳井边,牤子摇辘轳,四姑娘把地瓜揣进牤子的衣兜里,牤子没再拒绝。
看着牤子摇辘辘,四姑娘心里很得意。
两人配合默契,没用上多大工夫,四姑娘就挑了三担水。
再有一担水就满缸了。
因为顺路,第四担水牤子帮她挑着,到了家门口,正赶上王奎队长送李刚出院门。
见到牤子和四姑娘,王奎队长道:“牤子,你别帮她挑水,死丫头,一身懒肉,就会抓劳工。”
“嘿嘿,我有抓劳工的本事,你管不着。”四姑娘在父亲面前很得意。
既然遇见了,牤子把水挑进屋去,出来与王奎队长和牤子在院中说话。
“我听李刚说了,出去找活是你出的主意,”王奎队长道,“事倒是好事,就是想不出矿山能有啥活会给咱们干,以往可是没有这个先例,死马当活马医吧,就让牛大成和四丫头跑一趟城里,办成了更好,办不成也无所谓,两人顺便还能增进一下感情。”
牤子道:“王叔,不是我多事,我就是看着社员群众冬闲在家没事干,临时有这么个想法,提个建议,能不能成,我心里也没底儿。”
“我知道你在为大伙着想,还让李刚来跟我说,难为你了,”王奎队长道,“牤子,以后不要这样,有啥事到我家来直接跟我说,和以前一样,你不要心里有啥负担,我王奎不怕扣帽子。”
“王叔,我知道,”牤子无奈道,“此一时彼一时,生产大队盯得紧,隔墙有耳,还是注意些好,这事无论成与不成,都不能说是我出的主意,避免节外生枝,给你带来麻烦。”
“唉,牤子,啥也别说了,你是啥人我心理最清楚,”王奎队长道,“外面冷,别在这儿站着,走,进屋去坐坐。”
牤子道:“我就不进屋了,我去李刚家扛两捆梢条,帮他编个摇篮。”
“那好吧,等大成和四丫头从城里回来,咱们听信儿再做打算。”
王奎队长没有再挽留,牤子和李刚告辞,四姑娘送到大门口。
“回屋吧,怪冷的,祝你和大成马到成功!”
这句暖心和祝愿的话是李刚说的,不是牤子说的,见牤子不言语,四姑娘没有答话,一扭身赌气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