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寒意渐重。
夜里街道冷风阵阵。
路上行人相较此前有所减少，所见之人亦是步履匆匆。
大衣都是裹在身上，准备迎接冰城特有的冬季，等一场好似记忆深处的大雪。
池砚舟从人力车上下来将车资递给车夫，不等找零就迈步走上石阶，身上大衣同样穿的整整齐齐。
抵达警察厅特务股询问，盛怀安确实已经离开。
便准备“偶遇”纪映淮。
还没来得及判断纪映淮是否在厅内，乌雅巴图鲁却先一步将其拦住。
“股长。”
“何事？”
“今日商议一事属下已经告知那芷琪，她的态度倒也还算是平静，至于苦肉计同样没有太过抗拒，但却要求和股长见一面。”
“见我？”
“正是，属下原本打算明日再联系股长汇报，但见股长今夜回来，便不敢再耽误。”
“去看看。”
纪映淮若是还在厅内得知他回来，就一定会等他相见，若对方已经不在厅内，池砚舟现在去找也是无用。
反倒那芷琪这里要求相见，池砚舟不可不见，不能让事情变得可疑。
所以第一时间过去。
乌雅巴图鲁率先进入关押室，池砚舟后续走进，那芷琪本是坐在凳子上，见池砚舟过来便站直身子。
“你要见我？”
“我们单独聊聊。”
“你先出去。”
“是。”乌雅巴图鲁答应一声就从关押室内离开。
单独相处没有危险，倒也不是说那芷琪是完全值得信任，而是关押室内那芷琪在铁栏杆中，根本就接触不到池砚舟。
“现在就你我二人，有话直说。”
“今日乌雅巴图鲁所提出的建议，应当是池股长的意思吧？”
“实不相瞒，确实是我的意思，但我想那小姐是可以理解的，若是满清遗老怀疑你的身份，现在所做一切是为试探，那我放你离开反而是害你。”
“池股长不必解释这些，我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小姐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我会配合，也是为了自救，确实没有资格谈条件，但今夜也想要厚颜无耻一下，向池股长寻求一些保证。”
“说来听听。”
“我会无条件配合池股长的计划，不管作何安排我都不会拒绝，但我希望此事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池股长都能念在我有苦劳上，留我一命且保我安全。”
那芷琪不傻，相反很聪明。
她也意识到如果任由事情这样发展，池砚舟很有可能没有办法收手，最后她的下场难逃一死。
因此现在寻求一个保证。
说是保证她的安全，其实就是要加入警察厅，没有这个身份在手，满清遗老这里你怎么应付？
又何谈安全可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芷琪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池砚舟能理解。
他没有考虑太久便说道：“我答应你。”
都说了哪怕弄死那芷琪，他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在答应一下怕什么？
还怕食言而肥吗？
那芷琪苦笑问道：“池股长会不会答应的太快？”
她觉得你如此答应，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难道我要假意认真思考，甚至是先不做答复，等明日告诉你我答应，你就会觉得我说的是实话吗？
恐怕也不会。
所以你想要的保证，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我哪怕答应的再好，其实你也不会真的相信，既然如此干脆且行且看。”
那芷琪无奈一笑，确实如此。
不管现在池砚舟怎么表现，她都难以相信，可明明就难以相信，还是想要得到对方的一个回答。
活命！
真的到了这一步，谁不想求活呢？
“那就请池股长亲自对我用刑。”那芷琪一脸认真说道。
“你指望我对你用刑，然后有所恻隐之心，在日后念在这件事情上留你活命。
那你未免太小瞧冰城警察厅特务股股长，若人人我都有恻隐之心，那么反满抗日分子也不需要抓捕审讯了。
你现在更加应该想的，不是如何通过我来活命，而是你怎么才能骗到满清遗老，到时候你不仅仅可以活命，还能活的很好。”
说完之后池砚舟就从审讯室内离开，他有绝对的主动权，因此根本就不必担心那芷琪的想法。
乌雅巴图鲁见他出来，急忙上前问道：“股长，她说什么？”
“按照原计划执行，不要再拖延。”
“属下明白。”
“还有她说什么你不要理会，怜香惜玉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是！”乌雅巴图鲁明白这一句是敲打，所以很认真的回答。
为何池砚舟要敲打这一句？
那是因为那芷琪确实太懂男人，也太懂得怎么利用自身的优势。
方才在审讯室内，那芷琪或有意或无意散发出来的魅惑之意，是非常浓烈的。
甚至包括她让池砚舟亲自用刑，真的只是说想要他有恻隐之心吗？
不见得。
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癖好。
有些人是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爱好，那芷琪甚至希望池砚舟可以从她这里得到快感，那么得到池砚舟的喜爱，她一样可以活下去。
在这个时候那芷琪会用尽一切办法，她最有利的武器就是她自己，所以她不会羞于使用。
但池砚舟显然也不会让其如愿以偿，审讯工作还是交给乌雅巴图鲁负责，他不可能中招。
再者说他这里还有其他的任务，冰城女高调查中统一事，其实才是现在股内的头号任务。
那芷琪这里只能算是池砚舟的私事。
你如果牺牲冰城女高的调查，来处理自己的私事，你觉得盛怀安能高兴吗？
所以池砚舟是不会如此做。
从审讯室离开打算去看能不能遇到纪映淮，谁知道还没离开特务股，又被杨顺拦住去路。
今夜事情繁多。
“股长。”
“你怎么还在股内？”
“属下今日带着警员前去南岗区西部搜查，刚刚结束回来。”
“搜查什么？”
“有一个暗探举报，说是在南岗区西部发现可疑人员，但是跟踪丢失了目标，我们就急忙封锁了其所在范围展开搜捕。”
这等任务在特务股内也比较常见，所以杨顺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池砚舟是正常的，他作为队长是可以负责安排这样的任务行动。
“搜捕情况如何？”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报有误，搜查了一天没有搜查到可疑人员，就只能将结束封锁。”
“搜捕任务确实不可能次次都有收获。”池砚舟安慰了一句。
杨顺说道：“有些暗探是故意想要奖金，就会提供一些假情报，但为了保证他们的积极性，还是要给他们一定的奖金，让其他暗探也努力工作。”
“保持积极性没有问题，但是也需要让他们保持敬畏，不然将我们当成摇钱树，不停的提供错误信息，反而是浪费我们的人力物力。”池砚舟说了一句。
就是不想暗探过的太滋润，不然就会有很多人想要当暗探，这反而是不好的。
给暗探也上一些压力，让他们明白警察厅特务股的暗探，不是那么好做的。
可以令一些人望而却步。
杨顺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今日辛苦，早点回去休息。”
“是。”
打发走了杨顺，他终于是离开特务股，也顺利见到了纪映淮的身影。
果然军统方面已经给了回信，纪映淮就在警察厅内等待，她不可能去别的地方等池砚舟，所以每日下班都会有借口留下加班。
今夜就看到了池砚舟回来，那么自然是要等待对方现身，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
这已经是两人的默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