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内走出。
池砚舟前去寻盛怀安,对方还在等他汇报消息。
方才是打算送十合瑛太离开,只是遭到拒绝。
进入盛怀安办公室,池砚舟说道:“科长,郑可安早前得到一份情报,地方分室这里怀疑是在医院完成传递,恰逢属下当时就在医院内住院,所以被怀疑与其有关系。”
“十合瑛太没有再说什么吗?”
“属下因何住院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与反满抗日分子有关,再者说我住院在郑可安住院之前,这能是商量好的吗?
也不知地方分室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为了打击报复,想要找个借口。”
面对池砚舟的牢骚,盛怀安说道:“郑可安是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
“没错。”
若真是如此则无需再怀疑郑可安的身份,池砚舟此刻也是陷入沉思。
盛怀安见状说道:“既然十合瑛太询问完你之后便离开,说明你这里的问题是不严重的,这件事情应当可以告一段落。”
“属下只是觉得,我们是警察厅特务科警员,反满抗日分子或多或少也是有故意接触我们的意思,若是日后每每发现一个反满抗日分子,与我们有过接触,难不成都要来怀疑我们吗?”
“所以我们更加要警惕,保守特务科的秘密,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多谢科长教导,属下谨记在心。”
“事情现如今看来问题不大,但你也莫要太过大意,郑良哲这里怕有麻烦。”
“他女儿是反满抗日分子,他还敢闹事不成?”
“郑良哲的手段我们之前亲眼所见,他面对地方分室肯定不敢乱来,可心中的怒火若是发泄给你呢?”
“地方分室都已经承认,郑可安是他们调查出来的问题,那么暗中让属下调查一事,恐怕不会被郑良哲知晓吧?”
“你觉得呢?”盛怀安的一句反问,让池砚舟明白过来,这件事情郑良哲大概率会知道。
毕竟你之前频繁的和郑可安见面,很难说完全掩人耳目。
“属下多谢科长提醒。”
“小心便可。”
“是。”
……
……
十合瑛太从警察厅离开急忙赶回警务厅,刚准备前去找冈部理汇报审讯情况,就看到郑良哲与冈部理一同从办公室内出来。
郑良哲口中连连说道:“郑某人教书育人大半辈子,竟然是让自己女儿误入歧途,也怪我事情太忙疏于管教。”
“郑校长言重,你为了帝国教书育人,难免疏于照顾家中事务,反满抗日分子又无孔不入。
令爱年轻被其蛊惑,我等本意是打算调查清楚后惩戒一番,就交还给郑校长严加看管,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长官不必介怀,这也是她咎由自取。”
“郑校长先处理令爱后事,其他的过后再聊。”
“您忙。”
说完郑良哲就与十合瑛太擦肩而过,谁也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时的心情,可郑良哲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露破绽。
女儿的仇。
早晚要报!
但面对害死女儿的仇人,还要说这番话,那种煎熬之感,非常人可以忍受。
看其离开,十合瑛太上前说道:“这郑良哲居然如此平静?”
“郑可安是死了,可郑家还有很多人,换你来同样会很平静。”冈部理觉得这种情况很正常,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再度进入办公室内,冈部理问道:“池砚舟这里情况如何?”
“询问发现没有太大问题,主要是他住院时间在郑可安之前,且送往医院的安排由吉葉秀樹教授负责,确实中间存在很多不确定性。”
“如此看来,池砚舟确实与这件事情无关。”
“他甚至觉得是我们故意打击报复郑可安,想要他来背黑锅。”
“满洲人的小心思,就是这么肤浅。”
“长官说的是。”
“医院内的白俄司机也已经救治醒来,他说上车后两人可能发现你在其后追击,就掏枪逼迫他快点开车。
后来听到枪声路卡被木栅栏封锁,两人就威胁他冲过去,但白俄司机不敢便遭到枪击,之后便什么都不知晓。”
十合瑛太说道:“由此可见,郑可安与裴自明,确实是同党。”
“车辆被拦停后,两人应当是避免被逮捕,双双选择服药自尽。”
“反满抗日分子多数情况下,在被捕前都会选择自尽,避免被我们审讯出更多具有价值的线索。”
冈部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参谋本部这里很关注,之前虽是杀了不少人,却没有真正的结论。
现在可以很确定的说,情报就是由吉葉秀樹这里暴露,事情真相大白。”
“那吉葉秀樹教授这里?”
“事情我已经汇报参谋本部,吉葉秀樹大概率要强制进入平房区参与工作,日后不可再随意出入。”
“因他导致作战部署泄露,这样的安排已经算是从轻发落。”。
“毕竟是人才,不可能有太重的责罚。”
“那整件事情可以宣告结束吗?”
“结束。”
“是。”
多日调查现在算是水落石出,那么自然可以结案。
对于池砚舟暴露使得郑可安有所发现,冈部理没有去深究这件事情,毕竟当时就是故意逼着池砚舟调查,目的就是要让郑可安有所发现。
确实这个计划也获得了成功。
但对方服毒自尽你是很难阻止的。
郑可安、裴自明都是医科大学的人,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太过简单。
至于郑家,郑良哲的态度就已经能说明问题,打算息事宁人。
好处后续就会给冈部理送来。
至于新京方面郑家要付出什么,那和冈部理没有关系,他只需要拿到自己的好处就行。
……
……
郑良哲从警务厅这里领取到了郑可安的尸体,前几日都还在家中活生生的人,现在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
郑良哲没有选择让人帮忙抬出去,而是自己抱着郑可安,一步一步离开警务厅,放到自己的车内。
扶着郑可安坐好,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对司机说道:“回去。”
摸着郑可安冰冷的手,郑良哲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
他又很怕泪水会流到郑可安的身上,因为老人们常说送别时不能哭,不然你的泪水滴落到什么地方,尸体就烂在什么地方。
于是泪水刚刚流出来,郑良哲就急忙擦拭干净。
可刚擦拭干净,泪水又涌出来。
不停的擦。
不停的涌。
郑良哲发现自己怎么都擦不干净,泪水就好像是决堤了一样。
最后他将手帕捂在脸上,哭出了声。
司机听见这等动静也是心中酸楚,自己的女儿,哪怕真的是反满抗日成员,就能不在乎吗?
此刻坐在车里的真情流露,让司机也感同身受。
故意放慢速度,让郑可安坐的更加平稳一些。
街景倒退,路上的行人难以发现车内的情况,更加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
也很难想象有一群人,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在背地里所付出的一切,包括自己年轻的生命。
千疮百孔的国土遭受铁蹄践踏,可还有数以万计的热血女儿,投身保家卫国事业之中。
艰辛。
却义无反顾。
正如郑可安所言,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
郑良哲是骄傲的。
但这一刻的痛苦是难以诉说的。
车辆驶过繁华的街道,无不宣告着日满统治下的畸形。
郑良哲握紧郑可安的手,心中默默说道:“爹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将好消息带给你,不会让你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