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将近日所发生的事情交谈结束,池砚舟起身打算离开。
可就在他即将推门出去之时,一声炸雷平地而起。
但又不似天要降雨之意。
“平地一声雷。”池砚舟口中念叨。
宁素商在后说道:“你总不会要和我讲讲玄学。”
“玄学我也并非没有研究。”
“金恩照确实被你假借出马仙家之手骗的不轻。”
池砚舟手从门把手上收回,反而再度坐在宁素商面前,她见状问道:“你是突然想到什么吗?”
“你觉得不觉得,高嘉玉一事有蹊跷?”
“我们不是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且你这里同样没有包庇而是汇报盛怀安,市委方面也不可能继续和其接触,蹊跷自然是蹊跷,可应对也已经妥当。”
“妥当?”
“你有不同看法?”
“最早你我都认为,高嘉玉可能是盛怀安想要复制警察学校学员成功案例的安排,打算内外兼修双管齐下,同时解决抗联武装力量和城内潜伏情报网络。”
“对。”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里面还存着另外一种算计?”
“比如?”
“当警察学校学员被抗联同志营救离开之后,那么他们究竟是否在抗联这里暴露身份,相对而言日满这里很难去判断和猜测。”
情报是可以送出来,但渗透其中的人员是否安全,你能保证吗?
宁素商听到池砚舟如此说,她的脸色从疑惑变得凝重,一直被忽视的点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高嘉玉还存在另一层用意,判断抗联这里的渗透工作是否被我等察觉?”宁素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毕竟这样的推断,确实有些惊人。
“一招鲜吃遍天,可当这一招效果不佳时,是不是就应该考虑因何原因导致?”
“抗联渗透人员暴露,令我们警醒。”
池砚舟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眼前的宁素商,对方已经明白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高嘉玉这里如出一辙的进行任务,可进展不如抗联这里来的顺利,总要找找原因吧?
能不能是因为抗联察觉学员渗透,所以红党知晓此事举一反三,故而怀疑高嘉玉呢?
此前池砚舟一直认为,盛怀安是觉得针对抗联这里的任务进展顺利,所以才想要趁热打铁在城内开展行动。
这个理由没错。
但却少算了一层。
如果高嘉玉这里的行动进展顺利,盛怀安当然乐见其成。
可若是没有任何斩获,他就有理由怀疑抗联渗透计划出现问题。
宁素商微微皱眉说道:“可这个推断会不会是我们太过想当然。”
“我突然反应过来并非灵光一闪,而是这几日特务股的调查安排,细细分析其中确实存在一定的问题。
首先高嘉玉想要投靠组织确实合情合理,若无抗联被渗透一事压根就反应不过来,丧子之痛深仇大恨根本就无需过多怀疑。
其次则是日满对物资一事把控严格,其目的就是想要利用冬季的严寒天气让抗联武装队伍损兵折将,甚至是丧失战斗力好被其一网打尽,所以物资是悬在抗联队伍头上的一把利刃。
一场雨让寒气来袭,这把利刃掉落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在日满看来抗联这里因此前一事损失惨重。目前遭受追击,又携带打入其中的卧底一同撤离,显然难彻底甩掉追剿,便没有机会和精力继续伏击物资运输队伍。”
“所以只剩下用经费解决此事这一条路?”宁素商顺着池砚舟的思路说道。
“经费所需是天文数字,又不能从一人之处全部得到,且不说对方是否有能力拿出这些钱,单是交给组织就会面临一系列的后续麻烦,所以多人提供数额可控反而安全。
高嘉玉亦是生意人,且这几年经营倒也不错,正是组织过冬急需能提供经费的人,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呢?”池砚舟觉得逻辑上你不能忽视对方,岂会丝毫不感兴趣。
你说谨慎?
你可以慢慢考察,甚至严密调查,可提供经费购买物资过冬迫在眉睫,这两件事情毫不冲突。
组织这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对高嘉玉再无兴趣,这恐怕很难让盛怀安觉得合理。
这一套逻辑,宁素商认为站在池砚舟的角度确实可以做出推论,但没有强而有力的证据支持。
可你要明白现在市委与抗联,正要声东击西获取过冬所需物资,这个任务关乎整个抗联武装力量能否在冬季保持战斗力,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如果盛怀安这里真的因为高嘉玉的事情,意识到抗联内的卧底暴露,那么组织的计划就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赌不起!
哪怕池砚舟今日真的是毫无根据的推理,宁素商都觉得要认真对待,一切都要为确保城外任务得以顺利进行服务。
“你的意思是,组织现在要安排人接触高嘉玉?”宁素商问道。
“接触高嘉玉且要表现的想要经费支持,这样会让盛怀安觉得,组织这里确实放弃抢夺物资一事,转而打算用经费购买,所以现在急于筹措购买物资所需的钱财。”
池砚舟认为这样做是一石二鸟,既可以稳住盛怀安让其觉得高嘉玉这里没有问题,还能让对方误认为组织放弃抢夺物资的计划。
确保城外行动可以顺利进行。
“你负责监视调查高嘉玉,那么组织安排同志与之见面肯定不能逃过你的眼睛。”宁素商认为这样做的麻烦就是,组织同志会暴露。
仅仅暴露给池砚舟是无妨。
但还会暴露给特务股警员,甚至高嘉玉有问题,也会暴露在其面前。
“而且我负责监视,不可能发现问题不做汇报。”池砚舟能发现问题,则表明负责盯梢高嘉玉的警员,都能发现问题。
你想要隐而不报,是自找麻烦。
其次你不汇报又能如何?
高嘉玉自己也会告知此事。
话题讨论到这里宁素商说道:“我会联系市委同志汇报你的推论,同时领取组织的任务安排命令,你等我通知。”
“是。”池砚舟明白现在事态上升高度。
此番起身从宁素商这里离开没有犹豫,直接迈步走入夜色之中,雷声过后果然还未见下雨。
宁素商不做停留打算连夜前往李万山处,汇报目前所知情况。
李万山已经从马家沟区巴陵街换了一处住所,现在居住南岗区文庙街,且在孔子庙内寻了一处谋生的工作。
深夜到访李万山将宁素商迎进去,看到书桌上摊开书籍和抄录的文章,李万山解释说道:“孔子庙的工作不重,夜里抄录文章书籍可以增加收入。”
印刷工厂现在很成熟,但同样有人喜欢手写的书籍,且孔子庙藏书也更加青睐手写的书本。
宁素商今夜对书籍提不起丝毫兴趣,她直接说道:“‘欢颜’同志今日找我本是汇报商谈此前的任务,可他突然提出来一种全新的思路,这可能会影响城外抗联队伍的行动。”
“什么思路?”听到会影响城外抗联队伍的行动计划,李万山立刻警觉起来。
“他说高嘉玉的存在不仅仅是想要打入组织情报网络之中,同样还肩负试探渗透抗联内的人员是否暴露……”
“嗯?”李万山觉得盛怀安双管齐下内外通吃,就已经算是高看对方,可若真如池砚舟现在推测这般。
那又是何等算计?
李万山沉默片刻后说道:“若真让‘欢颜’同志言中,那么这件事情背后必然有傅应秋的参与。”
“傅应秋?”
“此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现在如何应对?”
“正如你所言,城外抗联行动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城内不能存在任何隐患。”
“但安排组织同志接触高嘉玉,就难免要暴露在警察厅特务股警员眼中。”
“那也要稳住警察厅特务股。”李万山很清楚此举会让出面同志陷入危险,可现在必须如此安排,抗联计划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