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池砚舟未直接离开警察厅,而是在山街路旁稍作等待,见纪映淮现身他主动迎上。
“纪警官。”
“池队长是专程等我?”
“前几日说是想要请教一下纪警官账房先生一事,一直不得空拖延到现在。”
账房先生?
纪映淮一听就知道是借口,顺势说道:“边走边聊。”
“请。”
从警察厅远去后纪映淮问道:“怎么了?”
“今日刁骏雄先是急匆匆进入盛怀安办公室内,两人交谈一段时间之后,刁骏雄就带领特务股警员离开。”
“前去警察学校抓捕潜伏人员?”
“我原本也以为是前往警察学校抓捕潜伏人员,可安排杨顺后续探听得知,刁骏雄带领警员直接出城。”
“出城?”
“没错。”
“难不成是有别的任务?”
“根据我在警察厅特务股内的判断,刁骏雄这里不可能有别的任务,毕竟警员还未得到补充,就表明警察学校这里的调查没有结束。”
池砚舟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上一个任务都还没有完结,盛怀安这里大概率是不会给刁骏雄安排新的任务。
“所以你现在认为,刁骏雄带领警员出城还是因为警察学校内的问题?”
“正是。”
纪映淮已经明白池砚舟的意思,她说道:“我会负责再探听一下。”
“好。”
消息已经送到池砚舟没有耽误对方时间,直接分道扬镳。
回到家中他不曾提起此事,等到第二日再临警察厅池砚舟目光搜寻纪映淮,看到对方前来二人视线交汇。
纪映淮这里示意稍后再聊,可见昨夜打探确实有收获,交谈时间会稍长所以需要另找机会。
等到中午觅得良机池砚舟与其在厅内交谈,他问道:“刁骏雄这里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警察学校收到情报得知校内潜伏反满抗日成员,于是联合警察厅特务股想要将人揪出来,但前期调查进展一直很不顺利。”
这些情况池砚舟略知一二,若是顺利刁骏雄这里早就可以结束任务,何至于如此拖延。
纪映淮继续说道:“后来特务股这里就想到一个办法,他们让警察学校安排在校学生进行毕业考核,考核内容就是伏击城外抗联人员。
说是由满洲国军以及日本关东军负责,学员是协助以及感受战斗场面,以便参加工作之后能更快的适应工作节奏。”
“假消息?”
“消息当然是假的,不过警察学校这里表示,他们借口运送大批物资,引诱抗联出面抢夺,还说得到确切消息抗联已经展开行动。”
“这是布下天罗地网,表现出事态危机,想要警察学校内的潜伏人员通风报信,从而被抓到现行。”
“特务股的阴谋便是如此。”
“他们能确定潜伏在警察学校内的人,是红党成员吗?”池砚舟对此当然是抱有怀疑,毕竟宁素商这里已经告知,并非组织成员。
“根据我调查所知信息,潜伏在警察学校内的人员并非红党,甚至可以说不是任何一个反满抗日组织的成员。”
“什么意思?”
面对池砚舟如此疑惑纪映淮觉得正常,毕竟她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同样很是不解。
“是一群年轻学生成立的爱国救亡团体。”
“民间团体!”
“没错。”
池砚舟现在才恍然大悟,为何组织、军统、第三国际都言并非自身成员,因确实与大家都没有关系。
而是民间组织。
这种组织其实在东北刚刚沦陷时如同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爱国之心值得肯定,但所存弊端显而易见。
往往一人被捕,全员遭殃。
且战斗经验不足牺牲惨重,几年清洗导致民间组织多数销声匿迹,有些发展较好的也被收编,开始走向正规化。
现在这群年轻学生的团体显然是新成立,他们想要通过警察学校打入敌人内部的想法不错,且都是身家清白可以顺利接受培训。
可毕竟是经验不足,故而导致情报泄露,也难怪是警察学校这里知晓,而非消息直接汇报警察厅特务股。
此前解释不通的问题现在逻辑通顺,可池砚舟心中不免担忧起来,毕竟这些年轻学生压根就没有收到暴露的信息,组织、军统、第三国际都通知不到他们。
那么警察厅特务股所安排的这一次阴险的试探,岂不是凶险万分?
联想刁骏雄带领警员出城的画面,池砚舟追问道:“试探结果如何?”
“这个民间团体一起加入警察学校的学员,居然多达八人。”
通病。
大家志同道合走在一起,但考虑问题难以全面,想到这个办法就一拥而上,没有非常明确的分工。
为此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未曾想代价来的如此之快,都还没有离开警察学校开始潜伏生涯,就已经被敌人将计划扼杀。
“这八人现在情况如何?”
“他们确实很担心抗联成员遭到埋伏,所以想要趁机送出情报,但这个过程中被敌人发现,抓捕时造成枪响反倒让其余七人意识到麻烦,他们担忧被捕人员面对审讯时开口,所以一时间七人全部开始逃窜。”
难怪警察学校这里试探安排是抗联,你不管安排谁他们都会想要送出情报,至于将情报送给谁,怎么联系抗联成员,他们或许都不清楚。
但越是如此就越容易暴露。
警察学校培训期间见识过刑具,剩余七人岂能不慌张,刚好又身处城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对于他们当机立断的判断,池砚舟还是认可的。
纪映淮继续说道:“敌人虽是早有准备,可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八人,所以后续在抓捕的过程中,当场打死两人活捉一人。”
确实不能说是警察厅特务股与警察学校准备的不够充分,毕竟同一时间潜伏八人,且八人还互相知晓身份,这种事情谁能想到?
因此现在算是活捉两人,打死两人,从而跑了四个。
“也就是说刁骏雄带队出城,是去搜捕逃掉的四名学员?”池砚舟现在能明白刁骏雄的任务是什么。
“没错,不仅仅是特务股这里,当地的警员以及伪满洲国军都参与搜捕工作,势必要将四人全部抓捕。”
爱国青年缺乏战斗经验,你现在不能说他们蠢,而是这样的局势下面,又有多少人是有战斗经验的?
好好的突然一觉醒来,东北就变天了,你让他去什么地方积累经验。
别说这些人,就单单是组织最开始,也是付出多少血与泪的代价,才积累起来的经验。
池砚舟现在是惋惜。
这些学生能在日满把控之久的东北,耳中充斥着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教育和奴化,还能勇于反抗且付之行动,这就是值得肯定和敬佩的。
但如今的遭遇确实令人惋惜。
池砚舟甚至希望他们没有走这一条路,可他更加清楚这条路本来就是前赴后继薪火相传,从来都不是独行。
被捕学员的情况不必问也知道在劫难逃,池砚舟转而问道:“逃离的四名学员现在情况如何?”
“搜捕情况警察学校不太了解,你或许可以通过特务股来掌握这个消息,毕竟这个所谓的秘密马上就会公之于众。”
这件事情在此之前是机密,参与人员都会严格执行保密命令,但目前已经度过了试探,现在是搜捕阶段,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保密一言。
等警察学校的学员讨论此事,想来池砚舟是能知道的,到时也就可以在特务股内打听进展。
“希望能安全逃离。”
“这样的爱国青年没有办法得到发展和培养,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情。”纪映淮同样惋惜。
但他们是在敌人掌控的东北工作生活,不具备大规模挑选人才和培养学员的能力,所以这个问题确实难以解决,不然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爱国人士不得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