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红粉仙这么说,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是的,她没有发现傩,这是只非天圆满的妖魔,有着毒辣到能一眼看透事物真假的瞳术,可就连她?都没有发现巧奴身后跟了只傩?
傩是只在修罗道出没的物种,即使在这里,傩的数量也稀缺至极,我对这玩意所知甚少,只从赶尸人那听到过关于它的只言片语。
傩无形,无相,无色,在我看来,傩大概率是来自噩梦世界的产物,当傩出现后,它会隐秘地跟随在梦主身后,这期间傩不会对梦主造成实质性伤害,直到遇见合适的鬼物,并附在鬼身上。
至少在附身前,傩是无害的,且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只有附在鬼身上,具备了实质后,我们才能知晓这玩意究竟有多危险。
那么问题来了,偌大个盘丝洞里,干净到一尘不染,唯一能被称为脏东西的,唯有她红粉仙一人,可红粉仙是有血有肉的活物,不能作为傩附身的容器。
就连整个白骨戈壁上的鬼,都少到凤毛麟角,我寻思着,要不干脆找个男侍杀了?阴身也是鬼的一种,也能充当傩的容器吧?
青丘对这一想法予以了否定:“不是什么样的鬼都能被傩选中,傩有着自己的眼光,万一你杀的人傩看不上,再惊动了红粉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点头赞同,先把傩往后放放,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吃过早饭后,红粉仙返回密室闭关,至少到晚餐前她是不会出现了。
我简单洗了个澡,回到卧室抽烟喝茶,见我总盯着他背后瞅,巧奴略感疑惑地回头看去:“怎么了?我后背有土吗?”
我随口问他:“你心里的疙瘩还是解不开?”
巧奴脱去上衣,在后背上拍打了几下,坐在床边连声叹息:“鬼送财送了三次,前两次被被你偷听了,捡了漏,第三次好不容易轮到我了,结果挖了一上午的坑,连根狗毛都没挖到?”
“真的是我福报不够吗?我不信。”他气的脸都青了,我看到巧奴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个疙瘩他一辈子也解不开。
生了会闷气,巧奴再次迁怒于我,指着我大声道:“一定是你捣鬼了,你背着我,抢在我前面挖走了升天丹,然后伪装了现场。”
我没有急着辩解,而是反问他:“蛛丝困不住非天境的人,对吧?”
巧奴点头:“非天都快跟红粉仙平起平坐了,蛛丝自然是困不住那种大能的。”
我说是啊,我要是偷了升天丹,我必须当场一口吞了它晋升非天,斩断蛛丝逃离这里,我还用得着陪你搁这坐牢吗?
巧奴双手捂着脸,哭到撕心裂肺:“宝石啊!我的宝石啊!我本来可以一夜富可敌国的……”
我瞅着他哭了阵,突然问他:“假如我床底下的这些宝石都是你的,你富可敌国了,先会做什么?”
巧奴擦着眼泪,脸上浮现出对北方奢华生活的向往:“当然是找红粉仙请几天假,让她替我解了蛛丝,再出去狠狠消费一番。”
“我不会去怪柳镇那种穷酸地方,要去就去北方的大城,先找一家最上等的酒楼,要上一桌皇帝老儿都吃不起的酒菜,再叫上二十个细皮嫩肉的小妞,让她们嘴对嘴喂我吃菜喝酒……”
“我还要在城里买上一套大宅子,搞它一百个美到能捏出水的俏丫鬟,每日酒池肉林,逍遥快活,狠狠当一回富贵王爷。”
我笑着表示赞同:“是啊,有钱了当然要去花花世界享受一番的,问题是,等你真的过惯了富贵王爷的日子后,你还愿意回盘丝洞吗?”
巧奴愣了愣:“大概是不愿再回来了吧……”
我起身反锁上卧室门,从床底下抱出那只装满猫眼翡翠的铁皮箱子,和满满一床单的祖母绿宝石,一并推到巧奴面前。
“李三坡?你这是干嘛?”巧奴不解地看着我。
我冲他嘘了下:“密语说,免得隔墙有耳。”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些珠宝全是你的!”
“什么事?”巧奴狠狠吞了下口水,眸子里透出疯狂的贪婪。
我坐到他身边,密语着跟他聊:“把存放室的开门口令告诉我。”
巧奴有些迷糊:“存放室?哪个存放室?”
我说你别跟我俩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巧奴站起身,在卧室里反复踱步:“不行,风险太大,我若是把口令说给你,就等于是背叛了红粉仙,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而且蛛丝呢?”他低下头,指着连接肚脐的一线光:“你被它锁着,怎么接近存放室?偷到仙桃后,你又该如何逃离这里呢?”
我冷冷注视着巧奴,我知道我就快要说动他了,现在缺的只是最后的一把火。
冷哼一声,我把珠宝又重新推回到床底:“我看错你了。”
“红粉仙说的对,你这个人注定是穷命,什么大城?酒楼?豪宅,王爷,赶紧打住,外面的花花世界统统与你无关,你只配当一条被囚禁的狗,最后老死在囚笼中。”
“可是你的舒坦日子也没几年了,终有那么一天,你的容颜会老去,两鬓长出白发,皱纹爬的满脸都是,到那时你一定会失宠,像小左一样被打入冷宫,被下人们百般欺辱嘲笑,红粉仙只宠爱最年轻好看的男人,这你是知道的……”
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扎进巧奴的心眼里,他起初还不为所动,越往后听越是汗如雨下,他现在还年轻,容颜保养的极好,可眼角已经生长出细微的皱纹了。
“我也知道,失宠,只是时间问题。”巧奴用衣服擦着脸上的冷汗:“就算我驻颜有方,能永葆青春不老,终有一天这里也会出现一个比我更好看,更会讨她欢心的男人来取代我的位置。”
他抬头看向我,无血的嘴唇微微颤抖:“你那天曾说,红粉仙心里只装的下一个男人,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