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亲手为夫君斟茶的项夫人林氏,手腕一抖,将茶水洒出了大半。

“圣上……可有说什么?”

“并未。”项大人摇了摇头,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简单与夫人讲述了遍。

“晋阳侯竟然死了。”林氏大吃一惊。

转而又道,“晋阳侯府这两年祸事不断。不过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当初,那么对待云岚。如今晋阳侯一走,他家这爵位,怕是也到头了吧。”

“皇上一时半刻,还想不起他家来。”项大人没接着说的是,等想起来,大抵也不会给过世的晋阳侯定罪。

不然晋阳侯有罪,作为主官的凌家人便更是罪孽深重。

“哎。”林氏叹息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凌家最是记仇,今日你在朝堂上弹劾了凌家人,会不会也像先前卫家一样,被他们报复。”

“夫人莫怕。”厅中的丫鬟早已被屏退。项大人安抚地拍了拍林氏的手背。

“凌家还不能只手遮天。皇上也不会一辈子护着凌家。他们现在不蹦哒还好,在这么上蹿下跳,鱼肉百姓,为祸朝政,只会惹得众怒,到时皇上就算想护,也未必能护得住他们。”

“夫人,北地送来的那封信,再交与为夫看看。”项大人接着说道。

“在玉滢那里,我去找她拿来。”林氏说着起身。

项大人身子后仰,靠上椅背,微微闭上双目。

他并非那等耿直到,不顾妻女死活之人。

若非收到北地来信,也未必敢由着自己的性子,出这个头。

依照如今的局势,再由皇上这么胡闹下去,大雍内部必将大乱,到时京城不见得安全。

自古皇位更迭,都要死一批人。

谁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死在皇权更迭下的倒霉蛋。

天高皇帝远的边关,未必不是个好去处。



哀号传至晋阳侯府的时候。

秦氏正在为着沈峰不顾自己劝阻,执意将薛玲珑接回来的事情生气。

当听到晋阳侯死在平州的噩耗,整个人如遭雷劈,跌坐回椅子上。

呆坐良久,才神情麻木地开口,“侯爷真的死了?”

来传信的差使拱手弯腰,又重复了一遍:“晋阳侯于前日傍晚,被一伙暴民杀害。侯夫人,还请节哀。”

“侯爷的尸身已经在运送回来的路上,平州路近,应当明日就能回到京中。另外侯爷带去平州的人手,也会随同侯爷的尸体,一起被送回京中。”

“人手……”秦氏目光微微闪动了下。

“侯爷带去平州的妾室,也一并回来了?”

“是,还有侯府小公子,也一并在明日回来的队伍当中。”差使如实回答。

给了赏银,将人送走。

秦氏在原地呆愣良久。

忽而唇角勾起,冷笑出声。

“让你带着外室出去避风头,将我们母子留在京中。”

“活该你死在外面。”

秦氏边骂边笑,笑着笑着,却笑出了泪。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晋阳侯府的祖坟没埋对,怎么什么倒霉的事,都让他们碰上了。

方才秦氏冷笑出声的时候,丫鬟婆子不敢上前。

这时看她身子打晃,摇摇欲坠,姜嬷嬷赶紧上前几步,将人扶着坐下。

“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啊。”

“如今这府里,可还要靠您撑着。”

“靠我撑着?”秦氏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她哪里还能撑得住!

“世子爷如今主意正得很,哪里还需要我这个母亲?”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秦氏摆摆手,阻止姜嬷嬷继续劝下去,“你去将世子唤来。”

栖风院里,沈峰与薛玲珑也刚刚得知了晋阳侯死在平州的消息。

沈峰双目通红,听说正院那边母亲唤他,忙放下手头的事,匆匆赶了过去。

在他身后,愣在原地的薛玲珑,直到人走后才反应过来。

一把抓过陪在身旁的翠桃,紧紧捏住对方的手腕问道:“他们刚刚说什么,侯爷死了,死在了平州?”

她先是在凌家别院,又被凌贵妃接入琼华宫中,竟不知晋阳侯何时去到了平州。

梦境里,可没有这样一出,晋阳侯自始至终都没出过京城!

“小姐……世子夫人,您捏疼奴婢了。”

耳边翠桃呼痛的声音,将薛玲珑的思绪拉了回来。

松开手,低头一看,翠桃纤细白皙的手腕,已被捏出两道红痕。不过早已习惯封建制度,主仆之分的她,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只摆摆手,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之后便闭目靠上椅背,颇为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

也不知究竟是她时运不济,还是晋阳侯府风水不好。

沈峰离开没多久,又回了栖风院。

面色比先前更沉,眉宇间满是哀痛。

“夫君怎的不在正院多陪陪母亲?”薛玲珑有些疑惑地问。

“眼下有比陪伴母亲,更重要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要将晋阳侯府的爵位保住。晋阳侯府虽曾立下赫赫战功,但已隔了好几代人,这点功劳早就被消磨没了,还要另想办法才是。”

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薛玲珑一眼。

薛玲珑立马拧起眉头,“你要靠我想法子,保住爵位?”

她可不愿意将自己脑子里仅存的那点东西,掏出来帮扶晋阳侯府。

找了个借口,便说:“离开琼华宫前,凌贵妃特意叮嘱过我,我那些想法,只能为她和凌家所用,不得私自擅用。”

“夫人是怕凌贵妃刁难?”

沈峰保证道:“若是这样,便不必担忧。凌贵妃不会知晓。更何况,我们的靠山,可要比凌贵妃还牢靠得多。夫人只管放心想出点子,只要真有用处,侯府的爵位定能保住!”

薛玲珑讶异地看了一眼沈峰。

从先前说起走丢那孩子的时候,她就发觉沈峰身上多出一股莫名的自信,甚至比梦境中的他,更显得稳重成熟,胸有成竹。

短短半年时间,一个人竟能拥有这么大的改变。

莫非真是挫折使人成长,还是说,沈峰真的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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