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开阳已沉睡千年,再度现世竟通体锈蚀,钝拙无比。
“这就是传说中的开阳?”
“这……传说也太破烂了点啊!”
“师父已经封剑太久了,当初这开阳可是叱咤九界,荡敌无数。”
雷焕听着门人议论,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见手中开阳粗糙破败犹如废铁,真是五味杂陈。
他抬手摩挲着剑身,呢喃道:
“老朋友,久违了。”
千年前用它横扫千军,如今却要剑指同门。
想罢一挥手,引九霄劫火蔓延剑身。那开阳顿时发出低吟般的剑鸣与之应和,像是久睡之人被唤醒一般。
雷焕起手,退去九霄劫火。只见开阳通体发光,霎时间剑气逼人。
火麒麟这才认出是老朋友,翘起脚来呼号了两声。看来连它也许久未见雷焕如此威风。
众门人跟着欢呼雀跃起来。
此时,魏四邻却神情凝重。他还记得师父封剑时曾说过:九界未乱,开阳不出。眼前这局面不得不让他为岱渊担忧。
他找到看傻眼的冬涉川,悄声走到他身旁。
“小师弟,你还真是灾星降世。这热闹不是寻常人能看的。听师兄的,赶快逃命去吧。”
冬涉川看着熠熠生辉的开阳正出神,瞥了一眼魏四邻。
“开阳……师兄,师父手里这武器很厉害吗?”
“你……你没听见我说话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讨论武器?”
冬涉川没理会魏四邻说什么,挺身往前边凑了凑,双拳握紧,眼睛就没离开过开阳。
“我怎么能放弃这么一个见世面的机会?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你快说。”
魏四邻皱了皱眉头,往一旁拽了拽他,不耐烦道:
“你真不怕死吗?这是师父看家的法器,上古圣器开阳。如今开阳一出,岱渊恐怕是危在旦夕了。”
“如此,我更要看个明白,万一将来这开阳为我所用呢!”
魏四邻无奈摇头,哼了一声:
“白日做梦。”
丁若瑜往身后看了看,欲言又止。
霍希音没好气道:
“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机会见师父如此神武。你身为首徒,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魏四邻见是霍希音抢白自己,忙辩解道:
“希音师妹说的没错。当年四泽七山会武,师父是何等威风八面。卓师叔也曾败在师父手下。这才得圣器开阳。但今时不同往日,你看那卓师叔手里的,可是上古神器——五气经天图。”
霍希音虽未见过,却也听说过上古神器的威力。又想到师父有重伤在身,不免也跟着担心起来。
冬涉川一听到上古神器,更是想要一探究竟。
此时雷焕手握开阳,剑指卓逸城。
“卓逸城,我已认罪,也甘愿受罚。你这是要公报私仇,毁我青水吗?”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卓逸城。他肆意狂笑起来。望向远处,见疾恶瘴气四溢。这场面让他恍如隔世,似乎那瘴气里还有女萝的身影。压抑心头多年的话也是不吐不快:
“好一个公报私仇!千年了,女萝在太始天元图中困了千年。她在里面日日受难,而你却如日中天。你手中这开阳,还有你闯祸用的博山炉,哪件不该是我的?有你在,三圣永远都对我视而不见?你说我心里该不该有仇,该不该有恨?如今你铸下大错,我倒是该感谢你,不然何来这五气经天图啊!”
这些陈年旧事在卓逸城心中积怨已久,说出来倒像是又亲历一遭。他看着这上古神器,神色有些狰狞。
雷焕听他所言,也回想着千年前的经过,心中不免惋惜。他就是自那之后才封了开阳。
丁若瑜听卓逸城大放厥词,花容失色,满心忧虑道:
“完了,他既然如此摊牌,想必今日在场之人一个都不会放过了。小师弟,你若再不走,还想再死一次吗?”
冬涉川仰天看着卓逸城,只觉得五脏六腑升起火焰一般,在心中怒道:
原以为此人是来替天行道,没想到也是个假公济私、借刀杀人的卑劣之徒。世间若都是这些人在护持,又怎么好得了呢!
“师姐,这些为道之人修为大成,难道只是为了鱼肉百姓、涂炭生灵吗?道义何在?天理又何在?既然如此,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冬涉川心中恨意丛生:这些人道貌岸然,无视苍生。我冬涉川,对天起誓,早晚有一日我要将你们斩尽杀绝,还世间一个安稳清平。
雷焕见卓逸城要拿岱渊泄愤,哪里能忍气吞声。只见他丹天之气腾起,手打法印,口念法诀,挥动开阳,使出一道焚心斩。
剑气化作九条火龙向卓逸城打来。这气势众门人许久未见,心中皆是称快。
谁料卓逸城不慌不忙,见雷焕出招,黅天之气都未开启。待九条火龙打至面前,驱动法咒,那五气经天图一道青光压下来,几条火龙登时化成烟雾弥散。
雷焕当然知道五气经天图的厉害。鸿蒙初定,就是凭了它划分经纬,奠定界域,分出这四泽七山。五行又归于五气,自己这点法力在它面前形同虚设。
正因如此,九界大战之后三圣立了规矩,非以刑罚戴罪之人,五气经天图不可用于屠戮,严禁伤人性命。
“卓逸城,这上古神器乃是用来安天立地、护持八方的。你要用它与我斗法吗?”
卓逸城见他如此说,心里也盘算着三圣的规矩。他起掌一挥,收起那道青光,脸上一抹横笑。
“雷焕,如今不比当初。对付你,何须用它。来,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待雷焕再要出招,却迟疑了。见修习土德的卓逸城登临法象体,手打法印,一道穷极印向雷焕而来,那气势竟雷霆万钧。
雷焕万万没想到,在五气经天图加持下,卓逸城竟已觉醒府魄。这四泽七山同辈人中,他该是第一个。如今再要胜他,绝无可能。
一尺见方的一道厚土法印,轻而易举破了雷焕的丹天之气,砸在他胸口。雷焕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只觉得内元震颤,心道:
完了,这是天要亡我岱渊。
卓逸城见雷焕不敌,心中竟空落下来。他盼这一天已经太久,如今真到眼前,却已无甚快感。他阴冷言道:
“雷焕,可曾想过你也有今天?待我办完正事,再与你计较。传三圣法谕:即刻起,以五气经天图布下结界,青水之泽易名为黑水之泽。瘴气不消,结界不除。五气归一,重修河图。”
但见五气经天图经纬之间出现河图:北部青水之泽、南部赤水之泽、西部弱水之泽、东部穷水之泽跃然图上。真是河泽秀丽,妙趣横生。顷刻间,河图上面的青水之泽淡淡隐去,溢出了黑水之泽。
至此,青山已去,黑水滂沱。
众门人见雷焕受伤,故土易名,改容换貌,知是无力回天,皆掩面而泣。
卓逸城见青水大势已去,心中不免苍凉。自从女萝被囚,这四泽七山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雷焕,你身为护主,不为一方施恩泽、谋福祉,却毁之根本,生灵俱灭。三圣顾念你过往德行,特赦免死罪,但活罪难逃。今赐你七道经天雷劫,你可甘愿领否?”
“什么,经天雷劫?那可是天罚!”
“即使是玄真境也受不了这天罚,这是要师父的命啊!”
“师父本就伤重,这可如何是好?”
众门人悲戚之余,惊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