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暄如今这座宅子是标准的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哪怕是在大启,一品官在朝廷分到的,也只能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门,四进以上的,都是皇族王侯。
别看这五进五出的大宅子看起来气派,但是走起来,其实特别的累。
就比如如今林司念跟谢暄从书房到里屋,整整走了半炷香的时间。
衡石提这个的灯笼走在前面。
等他们进了里屋,才发现弼为了不让饭菜凉的快,在屋子里燃了三个大火盆。
地上两个,土炕一个。
饭菜就放在土炕的小桌子上。
见到谢暄与林司念一前一后走进来,原本还在摆桌的弼连忙站了起来。
他常年练武,长得五大三粗,偏偏腰间围了个做饭的围裙,怎么看都觉得不对称。
他却很是不以为然的笑道:“主子,林将军饭菜都做好了,两位快尝尝,我一直用温火温着呢。”
谢暄走进来道:“你与衡石也快点去用膳吧。”
弼笑着点头,对林司念说:“林将军,今日一早我就旁人的手中买了几条鱼,这会儿正在外面冰着呢,明日就用那几条鱼好好给您做几道好吃的。”
弼说这话的时候,谢暄已经将一碗手抓饭递到了林司念的手上。
林司念用木勺舀了一勺手抓饭送进了嘴里,笑着说:“明日只怕是不行了,明日我要领兵去黑狼了。”
谢暄对弼还有衡石道:“你们先去用膳吧。”
两人行了一礼退下。
对于林司念来说,手抓饭配上烤羊肉其实有点腻。
所以,她就多吃了几根桌子上的酸黄瓜。
吃完第三根才发现,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林司念放下第四根酸黄瓜,抬眸与谢暄投过来的视线相对,她问:“怎么了?”
难不成是嫌弃她酸黄瓜吃多了?
不至于吧?手抓饭跟烤羊肉都舍得请她吃,不舍得请她吃几根酸黄瓜?
谢暄道:“明日你留下,本座率军去黑狼。”
林司念一怔,突然想起刚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
她问谢暄为何会知道自己今夜会来。
林司念道:“所以今夜,你料定今夜我会来与你商议修建都护府邸的事情?”
谢暄笑了笑,他说:“明日出征,虽说黑狼部落不算大,但是黑狼部落无论男女,各个骁勇善战对付起来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多久。
但是陛下的信使跟手谕已经在大都城,所以,你自然会在出征之前先将这件事处理好。
既然想处理这件事,那必然会想到我。”
谢暄说完这番话的时候,还很是得意的挑了挑眉,那眼神似乎是在说:本座就是这么厉害,能洞察你心中所想。
林司念笑着说:“怎么今日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挣着替我出征?莫不是都商议好了?”
谢暄道:“还有旁人也想着替林小将军出征?不会是杜将军吧?”
林司念无奈的叹口气,低头有吃了一口手抓饭,才说:“又被你猜中了。可是,将军刚才也说了,黑狼部落可不是那么好大的,尤其是黑狼城,易守难攻,这一仗只怕不容易。”
谢暄笑道:“你这是在怀疑本座的能力?”
林司念正色道:“黑狼不容小觑,将军真的要亲自领兵?”
谢暄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说:“攻打黑狼,收复珀尔湖,本就是我的主意,这一仗原就没有让你替我出征的道理。”
更何况,黑狼城在珀尔湖以北以西,正处在天山的风口处,气候连大都城都不如,周围只有天山上落下的漫天的飞雪。
想到刚才林司念说自己行军打仗在雪地里滚的话,谢暄就更不想让林司念去打这一仗了。
既然他在,何必让林司念去遭这趟罪。
更何况。
谢暄道:“如今陛下的信使还在大都城的皇宫中住着,你是正儿八经的带兵进入大都城的将军,陛下的那些旨意自然需要你来执行。”
这就是让林司念留在大都城处理设立北疆都护府的事情了。
林司念还想说什么,却见谢暄已经抬手制止了林司念接下来的话,他起身,拉开里屋另外一端的一个帘子。
衣架上挂着一套银色盔甲。
这套盔甲,林司念见过两次,一次是林司念带兵出征蛮军,谢暄穿着这套盔甲在城门前给林司念送行,另外一次是林司念围困大都城那次,谢暄就是穿着这套盔甲带着十大军,前来支援。
谢暄站在这套盔甲面前,淡笑道:“本座都已经准备好了,难不成林小将军连这份功劳都要跟本座抢吗?”
谢暄都将话说到这里了,林司念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她退后一步,弯腰朝着谢暄行了一个规范的军礼:“司念多谢将军代劳。”
谢暄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俯身回礼道:“林小将军客气。”
房间内的三个火盆实在是有些太热了,林司念额角已经冒出一层薄汗,谢暄让守在外面的人将地上的两个火盆都抱了出去,赏给了他们。
少了两个火盆,里屋内终于不那么闷热了。
谢暄重新坐到了土炕上,亲手为林司念夹了一块烤羊肉放进了她的碗中,说道:“吃吧,这会儿再不快点吃,就真的要凉了。”
堂堂东督总督谢暄给自己夹菜,林司念连忙道谢,又称赞弼的手艺好:“不仅这手抓饭好吃,这烤羊肉也做的极为鲜嫩,将军有这样的手下真是让人羡慕。”
谢暄慢吞吞的嚼着烤羊肉说:“这几日本座去黑狼,弼就留在你身边。”
林司念吃饭的动作一顿:“你要把弼留给我?”
谢暄笑道:“不留给你,明日他还如何给你做红烧鱼吃?”
林司念无奈的笑道:“在将军眼中,我是那种重口腹之欲的人?”
谢暄淡淡道:“留下他,并非全部因为你。”
林司念瞬间明白了谢暄的意思,他带兵去黑狼,大都城这边他总要留个自己的人。
弼行事稳重,又是谢暄的心腹之一,留下来最合适。
林司念点点头:“也好。”
吃完晚膳后,谢暄悄悄瞧了林司念一眼,发现她脸上的汗已经完全没了。
弼掀开帘子走进来,见里屋内只有土炕上一个火盆了,疑惑的问:“怎么只剩一个火盆了?林将军不冷吗?”
谢暄淡淡道:“外面守夜的冷,本座伤给他们了。”
弼挠挠头,笑着说:“怪不得手下见他们正围着火盆烤火呢,主子自从有了林将军后,这心思真是越来越细腻了。”
林司念:“……”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叫自从有了她林司念之后?
谢暄却只淡淡瞧了弼一眼,说道:“从明日起,你暂且跟在林小将军身边。”
显然这事谢暄已经提前跟弼打过招呼了,这会儿听到谢暄吩咐,立刻抱拳行礼:“是,手下领命!”
林司念怕是再待下去,弼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连忙起身告辞了。
谢暄叫住她,再次亲手将狐裘披在林司念的身上,淡淡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又忘了自己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