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此时,放入锅的小鱼煎了一面,叶天东用锅铲小心翼翼把它翻过来,让另一面承受热油和滚烫。
翻过来鱼儿,也不知是叶天东有意为之,还是天意巧合,鱼尾粘锅扯掉些许皮肉,有些零散。
叶凡多少能知道叶天东的意思。
这是叶天东借煎鱼跟自己谈论叶堂的局势。
现在的叶堂如鱼,要想煎好煎的完美,不是简单的动或不动,必须看各种火候顺势而为。
否则容易烧焦或者碎裂。
叶凡一下子理解叶天东的处境了。
叶天东侧头望向叶凡一笑:
不知道换成叶国士来掌厨,会用什么方式煎出一条美味的鱼?
他的目光有着好奇有着期盼。
我——
听到叶天东这一句话,叶凡一愣,随后笑了笑:
我就一个医生,治治病人可以,哪会什么煎鱼啊?
当然,他会煎鱼,但他知道叶天东要求的是美味的鱼完美的鱼。
这很有难度。
叶国士客气了。
叶天东笑了笑:治病跟煎鱼其实一脉相承,有些病,下重药可能会吃死人,但不下重药又治不了病。
叶凡若有所思点点头:叶先生言之有理。
叶天东一笑:所以我相信,叶国士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也有自己的医治方案。
感受到叶天东的真挚以及期盼,叶凡思虑一会最终开口:
煎小鱼,有时候避免破碎确实不能乱动,但也不能为了避免破碎惧怕翻动。
对于我来说,一条完整的烧焦鱼儿,远远不如破碎的煮熟鱼儿有胃口。
搅动它,或许这鱼会烂,口感会变,味道也不如人意,甚至骨肉破碎混成一堆。
可它终究还是一条鱼,还能入嘴吃几口,至少喝一口汤对不对?
叶凡一边向叶天东说出心里话,一边接过他手里的铲子,动作熟练把快要烧焦的鱼儿铲翻过来。
他还不断翻开鱼肚,让热油渗入进去,让鱼儿受热能够均匀。
一旦过于担心它的完整,或者纠结火候让它烧焦了,那可是连鱼汁都喝不到半口。
很多东西很多食物,过于精心,反而会适得其反。
当然,这只是叶凡的个人看法,论手艺论水准,叶先生比我丰富很多。
这鱼最后怎么煎,依然是叶先生说了算。
叶凡又把铲子交还给叶天东。
对于他来说,铲除叶禁城这些毒瘤固然有风险,搞不好还会分裂。
但长痛不如短痛,叶堂大破大立才能更长久。
说的好!
没等叶天东开口,背后又传来一记笑声,随后赵明月出现在厨房:
天东,我这儿子怎么样?
是不是如我所说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庙堂?
女人一身素衣,笑容宠溺,伸手挽住叶凡手臂开口。
夫人说笑了。
叶凡忙打了一声招呼,想要挣脱赵明月的手,却被挽得更紧。
他很是尴尬:我随口一说,没什么建设性。
哈哈哈,叶国士,你谦虚了。
叶天东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这一番见识,不仅比同龄人要强,就是中坚一辈,很多也比不上你。
明月,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要认这个儿子了。
这一次,你确实捡便宜了。
叶天东又望向了赵明月,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亲密:
叶国士,人中之龙,生子当如此啊。
感慨之余,叶天东眼里划过一丝落寞,如果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叶凡的一半成就?
那是,我儿子当然是龙。
赵明月看着叶凡欣慰一笑。
随后她有意无意望着叶天东开口:天东,你要不要这样的儿子?
叶天东回过神来,看到妻子目光炽热盯着自己,以为她要自己认叶凡做干儿子。
能收叶国士这样的人做干儿子,当然是我叶天东的荣幸。
不过要看叶国士愿不愿意。
他笑容很是温润:毕竟我只长他年龄,相比成就,叶国士甩我一条街。
赵明月忙高兴地催促着叶凡:叶凡,快叫爹。
这——
叶凡嘴巴止不住张大,这都什么事啊,自己已经一个养父,一个义父,还来一个爹?
赵明月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凡:叶凡,你不愿意认他吗?行,妈也不要他,下午就离婚。
叶天东差一点摔倒:为了干儿子,连老公都不要了?
赵明月毫不犹豫点点头:当然,只要叶凡陪着我,天大江山我也可以不要。
叶天东很是无奈看着叶凡,正要劝告叶凡什么却鼻子一抽。
不好,要烧焦。
他打了一个激灵转身,同时右手一抖,把煎得金黄的鱼儿捞了起来。
动作迅,行云流水。
鱼儿出锅,姜葱一洒,啪啪作响,香脆诱人。
看到叶天东这干脆利落的一幕,叶凡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止不住冒出一句:
叶先生,少壮派的存在,是叶先生刻意为之?
听到叶凡这一句话,不仅赵明月一愣,叶天东的动作也是一滞。
他转头看着叶凡,眼里不再是欣赏,而是一抹惊讶。
毫无疑问,叶凡窥探中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
随后,叶天东落落大方一笑: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呢?
因为以叶先生烹煮小鱼的周全,你是不会让这些祸患存在的。
叶凡头脑很是清晰:现在之所以存在,不过是你需要他们存在。
叶天东笑容变得深邃。
其实,你一直绝对掌控着局势,之所以对叶堂现状没太多反应,不过是因为你还在烹煮这条鱼。
叶凡眼里闪烁一抹光芒:没有收锅入盘子那一刻,一切隐患和打闹都不过是调味料。
他觉得,自己尽量高估叶天东,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叶天东目光多了一丝金属般的明亮。
叶凡又追问一声:七老四王少壮派,只是叶先生你手里的油盐酱醋?
叶天东没有直接回应,只是一拍叶凡肩膀对赵明月开口:
明月,这儿子,我认定了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