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殿下,"张镇玄在听完楚王殿下的这番话后,当即反驳道:“先前那些护卫已经对您拔刀了,若论罪处,已经等同谋反,为何咱们不直接定他们谋反呢?左右方才围观的人那么多,咱们不会缺少人证的。”
“啊……”楚王殿下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恍然大悟道:“对啊……唉!玄策,你小子……不对……你说本王怎么将这茬给忘了?”
“殿下……”此时,正站在一旁默默看戏的袁天罡见楚王殿下一时之间面子上挂不住,顿时为其解围道:“不是您将这茬给忘了,是因为您善……”
“别别别,我爱说实话——我可不善!我老爱吃牛肉了!”楚王殿下觉得这茬儿还得交给王玄策将其圆回来:“玄策,你能看出本王此举的用意么?”
“殿下今日的安排……”王玄策不同于楚王,他觉得让一个人自己夸自己还是挺难为情的:“嗯……张弛有度!而臣之所以这样评价,主要还是因为殿下这回拿捏住了做事情的分寸。
说起今日之事,那杨豫之是该受点教训不错,可咱们如果给他扣上谋反的帽子,那就是跟长广公主和安德郡公正面开战了。
当然,这俩人纵然有身份更有背景,但说实话,他俩加起来在殿下面前也算不得什么,可问题是,有陛下在,他们也不会因为此事而遭受太大的责难。
毕竟当时那些护卫拔刀的时候根本不清楚殿下的身份,再加之先前楚王殿下在骊山之时和长广公主起了冲突,太上皇他老人家已经偏心了一回,这回大概率也会出面为女儿求情。
这样一来,除非楚王殿下直接动用武力,否则想要一劳永逸,基本不可能。
可若是楚王殿下越过陛下,直接向他们二人动用了武力,那事情就会愈发的麻烦,陛下、朝堂百官,世家门阀、还有天下人的悠悠众口,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王玄策说到这,见其他人三人脸上都已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心中不由微微一叹,随后苦笑道:“楚王殿下如今已经木秀于林,他若是太子,恐怕都会遭受到陛下的忌惮与猜忌!所以啊,别看咱们眼下人前起高楼,宴宾客,瞧着年景极好,可须知越是这样,越要谨慎行事,否则等将来楼塌了,压死的,恐怕是半个大唐啊……”
“玄策,你小子说的太复杂了……”楚王殿下觉得自己九九新的脑子因为这货,都已经损耗至九成八了:“本王……本王有这么稳健么?”
“殿下,哪怕不谈这些,臣只问您一句,倘若这回咱们没能将杨师道和长广公主置于死地,那独孤小姐和他的父亲独孤彦云将来会遭受到何种报复?
独孤彦云只是一个挂了一个独孤的姓氏,顺带靠着一份从龙之功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在皇族公主和世家门阀面前,算得了什么?
再者说,就算咱们将杨师道和长广公主解决了,可杨师道背后的弘农杨氏呢?
跟长广公主交好的那些公主呢?
难不成咱们还能打着‘防患于未然’的旗号,将这些人都给解决掉?”此时的王玄策已然是不装了,因为他哪怕有心将功劳让给家主,但家主……家主先前的言行已经告诉了其他两人,在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上面,这位大爷向来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我就说你不该多嘴!”——被王玄策怼到无话可说的楚王殿下,沉默半晌后,朝身边的张镇玄置气道:“现在好啦,本王‘陇右麒麟’外加‘长安智多星’的面子算是丢完啦!”
“呃……”虽然楚王殿下现在已经很难受了,但是很显然,身为窦氏供奉的张镇玄也没打算放过他:“楚王殿下,臣寻思您刚才也没说啊……”
“……”头一回感受到家臣中有刺头儿的楚王殿下,这会儿要不是尚存一丝理智,念及老天师当日对他的嘱托,他说啥也要上去“邦邦”两拳给张镇玄来两下子了。
“玄策,”眼见楚王殿下又要动粗,身为窦氏家臣中的泥瓦匠——袁天罡袁道长适时站了出来,开始没话找话:“玄策,你说那京兆尹会不会最终碍于那杨豫之的身份,偷摸将人给放了啊……”
“他不敢的。”王玄策闻言摇了摇头:“虽然咱们不能拿造反的名义去动杨师道和长广公主,但是咱们却能以此事为把柄,压制住他们二人,而且那京兆尹也不会是个傻的——先前我已经与捕头说过杨豫之的护卫试图跟楚王殿下动手的事情,那捕头回头肯定会将此事告知京兆尹,如此一来,京兆尹必定会按照大唐律狠狠惩治杨豫之。
否则,楚王殿下您回头大可去陛下面前问一问,那京兆尹到底是陛下的臣子,还是杨师道和长广公主的臣子。而在这之后,殿下您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心看着杨家还有长广公主,以及那京兆尹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臣还是那句话,能混到京兆尹的位置上,就没有一个是傻的。所以那京兆尹应该会严格执行大唐律,而杨师道和长广公主若是因此找上门,京兆尹若是脾气好,那可能还会耐着性子跟对方分析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脾气不好……呵……一封奏疏递到陛下那里,杨家还是要倒霉!
况且,殿下您今日英雄救美,可这也只是一时权宜之计。想要将来不再出现类似的麻烦,那就将杨豫之给好好地杀鸡儆猴——这件事,外人是看不出这么多门道的,但他们将来都能看到杨豫之的下场,如此,咱们未来那么多的主母,才不会再受到那些个无形浪荡子的骚扰。殿下,您现在明白臣的用意了吗?”
说句良心话,王玄策也没想过自己以前跟先生学的那些纵横权谋之术,如今会用到这些事情上来。
可是……谁让他的家主是楚王殿下呢。